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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有,你不相信我,你覺得我才是說謊的壞人。母親,傻子不是壞人,不傻難道就一定是好人嗎?」
沈氏的心再一次痛起來,揪成一團無法呼吸。三娘……三娘的話像刀子一樣扎在她的心上,那已然血乎乎的心終於感受到鋪天蓋地的痛。
裴元君眼神中滿是恨意,母親在心軟,母親在對這個傻子心軟。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庶妹很礙眼,仿佛只有對方消失才能彌補她心中的恐慌,她伸出手鬼使神差推了裴元惜一把。
裴元惜頭一歪,撞在涼亭的柱子上。
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,沈氏愣了。
「元君,你……」
「母親,女兒不是故意的。誰知道三妹妹如此不經推,這可怎麼辦……祖母和父親知道後定是要怪罪我的。」
不等春月叫出聲來,沈氏對勞媽媽使了一個眼色。勞媽媽捂著春月的嘴拖到一邊,然後趕緊派人去請大夫。
沈氏的心突突直跳,說不出的難受。面對女兒驚慌失措的臉,她迫使自己狠下心來。三娘再是可憐,也沒有她自己的親生女兒重要。
「不怕,元君,有母親在。」
沈氏的話安撫裴元君心裡的慌亂,她慢慢平靜下來,心裡閃過瘋狂惡毒的念頭,要是三妹妹醒不回來該多好。
康氏和宣平侯趕來的時候,裴元惜還沒有醒。額頭纏著白布,面色如紙。無聲無息毫無醒來的跡象。
沈氏在哭,自責痛心。
在她的哭訴中,康氏和宣平侯知道事情的經過。裴元惜收到賀禮後十分開心,手舞足蹈蹦蹦跳跳,誰知道一個沒站穩摔了一碎,摔碎玉筆的同時自己也磕到頭。
裴元君死死掐著手心,不停責怪自己沒有看好裴元惜。
這是意外,康氏沒辦法怪她們母女。
宣平侯遞了帖子請來太醫,還是上回替裴元惜看診的那位龔太醫。龔太醫一聽受傷的是侯府的三姑娘,暗想著也不知這位裴三姑娘犯什麼太歲,命運怎生如此波折。
診了脈,施了針,開了藥,裴元惜還沒有醒來。
眾人坐在外間等,皆是一臉沉重。好好的摔一覺就醒不過來,龔太醫都說額頭的傷不重,也不知道為什麼人不醒。
「夫人,奴婢有些擔心,李姨娘不是說過三姑娘的命格……」勞媽媽小聲在沈氏跟前道。「也不知道是不是福氣太過,她壓不住。」
康氏凌厲的眼神看過去,「什麼命格?」
勞媽媽低著嗓子把李姨娘的那套說辭說了一遍,越說越是憂心忡忡,到最後眼裡全是擔憂和懷疑。
除了命薄不積福,實在沒辦法解釋裴元惜自打被人重視以來的一波三折。剛住到軒庭院就高熱,得到侯爺的看重後李姨娘差點自焚。還有這一次,才搬到水榭就摔一碎,偏偏太醫都說傷得不重愣是醒不過來。
宣平侯送龔太醫回來,聽到勞媽媽的話臉色是猛地一沉,「胡說八道,明明是意外摔倒,怎麼就是命薄?」
他是不信的,此事是意外。
「侯爺,妾思量著怕是有些邪乎。三娘才剛養在母親的身邊就出這樣的事,難道不是因為自己福薄受不住嗎?太醫都說她傷得不重,為什麼醒不過來?」沈氏這會兒的功夫已經緩過來,為了元君,只能對不住三娘。
大家都沉默起來,如果說第一次沒有信,第二次沒人信,眼看著都是第三次,或多或少會引起猜測和懷疑。
康氏的眼中閃過憐憫,默默念幾聲阿彌陀佛。雖然只是相處不到兩日,她已然對這個孫女生出不一樣的寄託。
別看三娘傻,但乖得讓人心疼。明明什麼都不懂,卻又像是事事都懂事。一看到三娘那肖似蓮兒的長相,她的心就得到慰藉。
如果蓮兒長大,應該也是這副模樣。
「太醫都說傷得不重,你們說什麼喪氣話,三娘肯定不會有事的。」
宣平侯環顧眾人的臉色,道:「我也不信,我相信三娘肯定會沒事。」
母子二人這個態度,旁人還敢說什麼。
守到將近子時,康氏有些受不住,被雲嬤嬤扶回去休息。沈氏讓宣平侯回去,她留在這裡守著。宣平侯搖頭,他要留下來等。
他不走,沈氏沒有辦法走。
裴元君恨到不行,也不走。她望著內室床上的裴元惜,眼裡的惡毒都快藏不住了。如果三妹妹醒不來,所有的事情都不會有人知道,也不會有人和她搶和她爭。
甚至有那麼一瞬間,她腦海中還划過更瘋狂的念頭。若是父親不在這裡,她是不是能做些什麼讓三妹妹永遠醒不過來。
人的執念一起,便是燎原的野火一般不可阻攔。她幾次看向內室,眼裡的瘋狂越來越盛。
沈氏偶爾望過來,驚見她眼裡的瘋狂,駭得心口發涼。「元君,你回去歇著吧,明日……我和你父親守在這裡即可。」
明天是她十五歲生辰,是她未出閣前最重要的日子。約定的親友們明天都會上門觀禮,她應該好好休息養精蓄銳。
宣平侯也讓她回去,她一直磨到子時三刻才走。
勞媽媽忙進忙出,期間給裴元惜餵了幾次藥。那藥流出來的多,喝下去的少。宣平侯心裡發沉,這藥都餵不進去,難道他的三娘……
天微明的時候,有下人來報說李姨娘回府了。
李姨娘是從側門一路哭到水榭的,這個時候宣平侯也顧不得責罰她,也沒功夫去查誰給她報的信,又是誰放她離開莊子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