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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元惜,外祖母對不住你母親,對不住你。可你舅舅和表哥是無辜的,他們什麼也不知道。沈家要是沒有爵位,你表哥以後怎麼辦?」
顧氏眼中升出一絲希冀,她知道這個外甥女最是一個恩怨分明之人。
裴元惜輕輕搖頭,「外祖母,君無戲言。」
又是這四個字。
顧氏的眼神灰暗下去,她知道皇帝都開了口,元惜再是有心替沈家說話也不敢駁回陛下的金口玉言。
怪只怪侯爺今日太過失態,怪只怪侯爺以往太過不求上進。
她茫然著怔愣著,突然一下子想通許多事。或許沒有爵位也好,侯爺這樣的性子沈家遲早被削爵。只是苦了她的寅哥兒……
沈長寅不知何時來的,上前和母親一起扶著自己的祖母。
「寅哥兒……」林氏目露愧疚。
「沒事的,祖母。不破不立,我們遵旨便是。」
林氏聞言,悲切低泣。
空氣中腥焦味尚在,罪魁禍首已同那些蟲蛇同化成一堆灰燼。隨著向氏的死,看似所有的一切都已結束。然而無論是宣平侯府還是昌其侯府,因為向氏帶來的影響永遠不會消失。
「朕聽聞沈公子頗有才名,朕希望將來能在朝堂上見到沈公子。」
商行的一句話,替沈家指了一條明路。
昌其侯府眾人跪送他們離開,眾人還是來時的模樣。公冶楚他們幾人還是婆子裝扮,商行依然是裴元惜跟前得臉的丫頭。
裴元惜瞄著他的身段,幾次欲言又止。
公冶楚和葉靈很正常,柳則和重兒是怎麼回事?
「你這一身是誰給你扮的?」她問。
商行狡黠的眼中閃過得意,「是不是很好看?是柳則叔叔替我張羅的。爹和玄師兩人是自己搗鼓的。」
這就難怪了。
從小柳則帶他帶得多,兩人情同叔侄關係極好。
裴元惜看向柳則,想不到一臉剛毅的男人原來喜歡這樣的。柳則被她看得頭皮發麻,暗道裴姑娘那是什麼眼神,好像是他是什麼壞人似的。
幾人眉眼官司打著,心思各異。
宣平侯跟在公冶楚的身後,待出了昌其侯府之後他聽到公冶楚說了一句話,公冶楚說正月里有幾個好日子。
他一頭霧水,不知道大都督突然提起這個做什麼。
公冶楚停下來,易過容的臉上自然是神情難辨。那雙清冷的眼朝裴元惜望去,只見少女一襲桃紅的斗篷,不知同旁邊的丫頭說了什麼抿著唇笑。
一笑花開,傾國傾城。
宣平侯頓時明白他的意思,一時間心情複雜。
第105章 成親
正月里有兩個極好的黃道吉日,一個是十六一個是二十八。不出宣平侯所料,成親之日定在最近的十六。日子一定,侯府上下一百多人忙得人仰馬翻。
對嫁妝,送喜帖,定宴席菜色。
上至宣平侯,下至府中最低等的雜役,皆是一副腳不沾地的忙碌模樣,反倒是裴元惜無所事事。她也不是真的什麼事都沒有,她負責休養身體以確保大婚之日氣色紅潤貌美如花。
正月十五,人月兩圓。
侯府的團圓宴擺在康氏的長暉院裡,宣平侯同沈氏一左一右,其是裴元惜和裴濟兄妹二人。侯府人少,趙姨娘也被允許上了桌,搬個小凳坐在裴元若的旁邊。
席間自是歡聲笑語,康氏望著兒孫慈祥滿面。
所有人都不提過去發生的那些糟心事,仿佛侯府從來就是這些人,沒有什麼李姨娘沒有什麼秋姨娘,也沒有什麼三姑娘和四姑娘。
直到裴元華到來,喜慶的氣氛突然凝固。
裴元華一身白素,頭上還別著白綃做的絹花。比以前瘦了許多,也不復從前的那種嬌俏可愛。她哀切無比地走進來,戚戚然跪下來。
秋姨娘前天夜裡走了,聽說走的時候臉上已經布滿紅斑,頭髮掉得沒剩幾根,連牙齒都差點掉光了。
府里的主子除了宣平侯去看過以外,沈氏都不敢去看。好歹是生養過的妾室,用了一副上好的棺木,葬的也是裴家的祖墳。
因著府中要辦喜事,一切喪葬事宜從簡,自然也不宜聲張。
康氏瞧著裴元華那一身的白和頭上的白絹花,只覺得心口堵得難受。人年紀大了,越發不喜歡看到這樣慘白的顏色。
裴元華眼睛腫得厲害,顯然不知哭過多久。
到底是生養自己的生母,她雖然被秋姨娘的死狀嚇得差點暈過去,但一想到自己的姨娘就這麼死了,她自然傷心難過。
「好孩子,既然來了就坐下一起吃吧。」康氏道。
裴元華不起身,眼淚「叭」滴落在地,「祖母,孫女吃不下。我姨娘……她再也不會回來了,她不要我了……」
不管秋姨娘是怎麼死的,人確實已經死了。
裴元華不過十多歲的小姑娘,突然喪母難免惶惶。宣平侯嘆息一聲過來扶她,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。
「父親,姨娘死得好慘。我會不會……」
「不會,你不會的。」宣平侯安慰她,「你中毒尚淺,太醫都說你已經沒事了。你安心養好身體,為父不會讓你有事的。」
她似乎沒有被寬慰到,「父親,我真的不會有事嗎?為什麼我聽到有人說中過水銀之毒的女子是不能生養的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