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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移事移,前些日子她不過是個可憐的傻女,還是一個庶出的姑娘。那時候何曾有人想到她會搖身一變成為侯府的嫡女,且一朝恢復神智。
同樣的院子,同樣的人,卻是換了完全不同的身份。
她目光平視著裴元君,「三妹妹要見我?」
裴元君嫉恨無比,嫉恨中還有自卑與惱怒。在看到那兩個婆子諂媚的模樣,更是心頭如同扎進一根刺,怎麼也撥不掉。
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,這該死的傻子!
「二姐姐,你姨娘回來了,我思量著你應該想見一見。」
誰的姨娘?
裴元惜還未開口,一個婆子便諷刺回去,「三姑娘,李婆子是你的生母,與二姑娘有什麼關係。就憑她以前對二姑娘做的那些事,死上千回萬回也不解恨。也是二姑娘心善,一聽說她回府還過來看她。換成其他人,別說是老死不相往來,便是捅上兩刀都不解恨。」
李姨娘低著頭,看不見表情。
裴元君暗恨,這些下人著實可惡。不就是看她現在失勢,一個奴才也敢接她的話,還敢指桑罵槐。
「我知道二姐姐心善的人,聽說姨娘病了立馬過來。姨娘縱有千般不是,和二姐姐也做了十五年的母女。母女之情不可斷,生恩不及養恩大,不如二姐姐把她接過去養一養?」
這可真是好笑了。
她當然說生恩不及養恩大,那是因為她還想回到軒庭院,還想回到沈氏的身邊。一句母女之情不可斷,她是說給別人聽的。企望著有人能傳到沈氏的耳中,換來沈氏對她的母女之情。
裴元惜以為經過前幾次的交手,她應該會變聰明一點,不想還是如此的手段淺顯。這麼拙劣的挖坑,自己要是不把對方按進坑裡,豈不是對不起這位三妹妹一而再,再而三的蹦噠。
「李媽媽病了?」
李姨娘聽到這聲李媽媽,下意識抬起頭。在裴元惜憐憫的目光中重新低下頭去,那憐憫可不是真正的憐憫,內在都是寒氣逼人的刀芒。
「是啊,她病了。」裴元君把李姨娘一推,「你趕緊跟二姐姐回去,二姐姐那裡什麼都有,你可以好好養傷。」
裴元惜臉上慢慢浮起嘲諷,氣勢變化只在一瞬之間。「李媽媽,你願意跟我回去嗎?」
李姨娘哪裡聽不出這話里的威脅,想到勞媽媽的死,想到最近發生一切,還有莊子裡的那些日子。粗布荊裙而又瘦乾的身體在微微發抖,她拼命搖頭。
裴元君大怒,這個人是怎麼回事。「姨娘,二姐姐可是你養大的。她想盡孝心,你為什麼不願意同她回去?」
下人們看看她,又看看裴元惜,一個個心裡鄙夷萬分。李婆子為人惡毒,害得二姑娘和夫人母女分開十五年,二姑娘不僅來看她,還願意接她回去養身體。反觀三姑娘,明知李婆子之前做的那些惡為的是什麼,竟然像趕蠅子一樣巴不得把她趕走。
這人和人不能比,一比就知道誰才應該是嫡女。就三姑娘這樣的秉性,即便是被人當成嫡女養了十五年,骨子裡依然是庶女的小家子氣。
一個婆子實在是看不下去,道:「三姑娘,李婆子是你生母,她想和自己的親生女兒在一起,你作甚老想把她趕走。」
裴元君恨到瞪大眼,一個奴才敢這麼跟主子說話,定是這個傻子默許縱容的。裝什麼好人,原來是耍著她玩。
她換了一副表情,哀求道:「二姐姐,我正是因為心疼姨娘才讓她跟你走的。我這院子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,姨娘怎麼養身體?」
裴元惜看著她,突然發現她現在的做派和神態都和李姨娘極像。
一個婆子譏道:「哎喲,李婆子可是侯府的罪人,難不成是回來享福的?害人的人還想有人侍候,哪裡來的天理。」
「可不是,夫人和二姑娘心善,不想有人還不知足。」另一個婆子接話,「三姑娘這就是你不對了,李婆子做的那些事挨千刀都不為過。夫人不就是念在她是你生母的份上,想讓你親自照料她。沒想到你倒會推,還想把她推給二姑娘,你這是咋想的?你念叨著生恩不及養恩大,打量著誰不知道你還想當嫡女。你生母作的惡,你不思量著贖罪還想著禍害二姑娘,真是……」
又蠢又毒。
怎麼這麼蠢,這麼毒。
裴元君氣歪了臉。這些人還想她贖罪,憑什麼?
她是侯府的姑娘,就算不是嫡出,那也是千金小姐。給一個婆子贖罪,這些下人莫不是想奴大欺主?
裴元惜嘆息一聲,「三妹妹你也是,怎麼這麼不懂事。母親一番苦心你到現在還不明白。你也不想想李媽媽作惡一生都是為了誰?她為了你連主子都敢算計,她為了你連嫡女都敢加害。縱然天下人唾棄她,你也不該嫌棄她。」
這番話聽在裴元君的耳中,只把李姨娘從頭到腳詛咒一遍。該死的不死,活在世上丟她的人現她的眼。害得她被人看不起,害得她被人奚落。
偏偏裴元惜還在加火,語氣幽幽而同情,「三妹妹,無論李媽媽是姨娘還是下人,她都是你的生母。她只要活著一天,你這個做女兒就不能嫌棄她。」
李姨娘猛地抬頭,灰敗的眼神中划過驚懼和恨意。她的身體抖得更厲害,袖子裡的手死死掐著肉。
她聽懂這話的意思,明明白白看到裴元惜眸中的冰冷。更讓她如墜冰窟的是,她似乎感覺裴元君在聽到這話之後,那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