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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院子裡,有丫頭還有婆子,外間還睡著春月。便是大聲呼喊把他們叫來,也不過是多送幾個人頭。
誰要殺她?
竟然如此大的手筆。
她雙手死摳著床單,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。殺氣一步步逼近,她似乎聞到一絲有些熟悉的氣息。
來人的目光固定在她的臉上,像是無數支冷箭從她的耳旁掠過,她仿佛能感覺自己臉部的冰涼。
為什麼不動手?
不僅沒有動手,她還能感覺到殺氣在慢慢消散,最後隨著殺氣的消失還是那一絲在別處聞到過的氣息。
一刻鐘的時間而已,她如同經歷一場生死大劫。劫後餘生般睜開眼睛,室內已經空無一人。門窗完好,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感覺不會錯。
那人來過。
只是那人……為什麼想殺她?
第31章 榮辱與共
夜太過漫長,今夜註定是一個無眠之夜。對於昌其侯府的下人而言,這天發生的一切將會是他們往後餘生最為津津樂道的事情。
裴元惜一夜夢魘,早起時擁著被子發呆。窗外已經晴明,春月捧著水盆進來時就看到自家姑娘在沉思。
素淨的寢衣,看不真切的表情。那呆呆的模樣讓春月心裡一個咯噔,端著水急走幾步過來。待瞧見姑娘看自己時清明的眼神,心下鬆口氣。
真怕姑娘又傻了。
更衣淨面,梳妝簪發。
一番打扮下來,主僕二人才出了水榭。裴元惜不自覺眯眼,放眼望去迴廊假山依舊,清晨的花草樹木也重新煥發鬱郁生機。
夜裡驚現的殺氣仿佛只是她的錯覺,她自己都心生恍惚。實在是想像不出來那個男人有什麼理由要殺她,最後又為什麼沒有動手。
生死線上走一回,她的頭上像是懸著一把刀,也不知哪一天哪一夜那個男人又起殺心。她不會同任何人提起此事,因為她知道說了也沒有用。以那個人的權勢地位,她無論如何都是逃不掉的。
既然他昨夜沒有殺她,或許以後也會放過她。
一路東行,來到長暉院。
康氏已起,同前日一樣等著她一起用早飯。長暉院的早膳自是精緻軟糯,祖孫二人都是安靜的性子,一頓吃下來同以往一樣舒心自在。
用過早飯,裴元惜又陪著康氏一起念佛經。
康氏私下同雲嬤嬤感慨,這個孩子傻的時候就乖得很,乖巧安靜的性子極像她的蓮兒。她有時候在想,莫不真是她的蓮兒托生轉世,又生在他們宣平侯府?
嫡庶調包的事情一出,她越發憐惜這個孩子。瞧著兒媳還把元君養在身邊,她是更是心疼這個孩子。
念完佛經後,趙姨娘和裴元若掐著時辰來給康氏請安。
趙姨娘半句不提昨夜的事,卻是將對裴元惜的稱呼從三姑娘變成二姑娘,裴元若也從三妹妹改成二妹妹。
以嫡換庶這樣的大事,真撕開來說那是醜聞。
康氏很滿意她們的妥帖,看向裴元若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慈愛。裴元若拉著裴元惜的手,細細問她頭還疼不疼,身體是否爽利。
在得到裴元惜的答覆後,她對康氏道:「祖母,以往二妹妹不太知事,便沒有同我們姐妹一起學習。而今二妹妹好了,孫女想著是應該讓二妹妹跟著學些東西。」
宣平侯府里有請教習,除了沈氏專門替裴元若請的禮儀嬤嬤外,還有琴棋授業夫子。
康氏立馬點頭,「幸虧你想得周到,你若不提一時半日祖母只所還想不到這一茬。你二妹妹虛度多年,是應該緊跟著學些東西。二娘,你自己以為如何?」
裴元惜欣然,「多謝大姐姐想著我,孫女自是想學的。孫女想跟著姐妹們一起進學,便是學不出什麼名堂來,也可以陶冶一下情操。」
康氏很高興,覺得她會說話。
這個年紀再學,確實有些跟不上。若是那等爭強好勝的非要追上別人或是非要學出什麼名堂來,反倒有些急功近利。這般淡然豁達,倒真是越發與蓮兒性子相近。
趙姨娘含笑聽著,低聲吩咐自己身邊的婆子去知會琴棋夫子。又說現在另給裴元惜準備琴具來不及,不如先用裴元若的。
裴元若有才女之名,有很多琴具。
康氏誇她想得周到,讓裴元惜同她們一起去挑琴。
趙姨娘的院子離長暉院不遠,一刻鐘便到。進了正屋,趙姨娘讓裴元若帶著下人去將那些琴收拾出來供裴元惜挑選。
下人們上了茶水點心,沁涼的室內燃著好聞的幽香。一應布置素雅極簡,桌上梅瓶乾花,並一套青花茶具。處處細節雅致而不失風骨,同軒庭院裡大相逕庭,卻多了一份自在簡單。
裴元惜感覺趙姨娘在看她,「姨娘是不是有話同我說?」
「難怪侯爺喜歡你,你確實是姐妹中最聰明的一個。」趙姨娘感慨,神色凝重,「我思前想後,覺得你大概應該能看出來一些,關於你的事我事先略知一二。我知道你同你哥哥親近,與你大姐姐關係也好,我怕你因為我而對他們生了間隙。」
清香幽幽中,室內一片靜謐。
裴元惜臉上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,仿佛早就猜到這個事實。
趙姨娘似乎在斟酌用語,目光幽深。良久像是不知從何說起,反倒是輕輕一聲嘆息,「二姑娘如此聰慧,自當知道我要說什麼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