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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下已過戌時,長街華燈初上。
躲在暗處的宣平侯其實並未遠離,女兒同陛下單獨吃飯他是一萬個擔心。待見到公冶楚也進了四合酒樓,他的心更是提到嗓子眼。
想到坊間傳什麼君臣爭女,他恨不得衝進去。
等啊等,好不容易看到女兒出來,卻見她還是同陛下一起。而且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,大都督竟然和他們一起。
雖然大都督人高腿長走得快,但很明顯三人是一路的。
走在後面的裴元惜有意同公冶楚保持距離,她和商行一邊說著話一邊放慢腳步。而公冶楚本來就走得快,很快把他們落下。
公冶楚冷著一張臉,走到哪都自帶寒氣。
他略迴轉身,眼角餘光看到那邊走邊說的兩個人。他們似乎在指著一旁的糖人攤子說些什麼,少女在說少年在聽。
母子?
心中浮現這兩個字。
此時商行也看到他,牽起裴元惜往前跑,「快點,我們落下了。」
宣平侯看到這一幕,又恨不得衝過去。陛下怎麼以這樣?大庭廣眾之下牽元惜的手,這……這……到底鬧哪樣?
裴元惜被牽著跑,很快追上公冶楚。
公冶楚冰冷的眸盯著他們牽在一起的手,表情十分耐人尋味。
商行立馬鬆開,開心指著旁邊的泥人攤子道:「我們也去讓人捏一個吧。」
說完不由分說,一手牽著裴元惜,一手牽著公冶楚跑到那攤子前。
暗處的宣平侯驚得捂住自己的眼神,這……這……這也太胡鬧了。陛下到底在做什麼?兩男一女牽在一起像什麼話。
他覺得今晚真是驚嚇太多,那可是大都督啊,怎麼能由著陛下胡鬧。
商行已經在同那捏泥人的交談,說是要給他們三人都捏。裴元惜以為公冶楚會拒絕,誰知道他竟然沒有吭聲。
這可真是匪夷所思。
她眼眸幽深,猜不透這些玩弄權術之人的心思。
捏泥人的多看了他們幾眼,長得這麼好的公子姑娘,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。就是那個當爹的看上去太嚴肅。
「老爺,你家公子姑娘生得可真好。」
商行聞言,俊秀的臉滿是錯愕。
爾後明白過來,一張稚氣的臉憋得通紅。
公冶楚冷眉冷眼,眼神如刀。裴元惜覺得她還是裝作沒有聽見的好,她眼神茫然飄忽,像是被另一邊賣小玩意的給吸引過去。
商行彎著腰,輕聲對那捏泥人的道:「我們是一家三口,你可別說錯了,要不然我爹會生氣的。」
捏泥人的臉一白,快速看了裴元惜一眼。暗道原來是繼室,怪不得同繼子一般大小。只是看髮式還是姑娘家,莫不是還未過門?
忙抹著汗點頭,抖著手捏起來。期間都不太敢看公冶楚,實在是這個男人太過嚇人,他總覺得自己脖子冷嗖嗖的。
感覺被人盯著冷嗖嗖的人可不止捏泥人的一個,還有宣平侯。
宣平侯敢肯定大都督定然已經發現自己,他方才感覺大都督冰冷冷的目光往他藏身的地方掃了好幾次。
他冷汗直冒,手心裡也是汗。
不怪他多想,他實在是害怕女兒會卷進他們的君臣之爭。古往今來,被稱為紅顏禍水的女人有幾個好下場的。
不管是為權也好,為利也好,被擺在面上視為爭奪之物的女子總不會有好結果。他的元惜,到底是哪裡惹到這對君臣?
他要怎麼做,才能讓女兒遠離他們。
突然行人躁動起來,好像前面發生什麼事情。
方才商行同捏泥人的說話時,已不知不覺移到一邊,而裴元惜則在不知不覺中同公冶楚站在一起。
她靠近的時候,公冶楚似乎又聞到花香。
那種香氣淡而清雅,有著絕好的安神之效。紛紛雜雜的喧鬧像是在遠去,萬家燈火也變得朦朧而溫馨。
他斂著眸,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人群往那邊擁擠時裴元惜好像被人撞了一下,一隻大手托住她。堅實的力道從腰間傳來,她錯愕地看著扶住她的人。
公冶楚冷漠的眸中閃過一絲懊惱,手一松她往下直直倒去。在快要倒地時他伸出修長的腿一撈,重新將她扶住。
她心驚未定,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,小臉儘是懵然。
那捏泥人的小聲對商行道:「看不出來你爹還是個面冷心柔的,很是疼愛你的繼母。」
繼母?
商行猛烈搖頭,壓低聲音,「是我親娘。」
捏泥人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,看了看他,暗道這些大戶人家的公子真會開玩笑。那么小的一個姑娘,怎麼可能是親娘?
那邊公冶楚在裴元惜站穩後鬆開她,她茫然地左看右看,實際上心裡一點也不平靜。她覺得今天的大都督實在是詭異,從頭到腳都不正常。
泥人捏好了,商行舉起來。
「你們看,我們像不像?」
其實並不很像,裴元惜違心說像。
商行很開心,小心翼翼地收好,並不打算給他們。
「前面好像很熱鬧,我們去看看。」
之前人群往那邊擠,那邊確實發生了一件事。有個賣油餅的抓住一個漢子,說那個漢子沒給錢。而那個漢子一臉冤枉,說自己確實給了兩個銅子。
一個說沒收錢,一個說給了錢,爭執不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