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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氏是看孫子也好,看孫媳婦也好,重孫子好重孫女好。兒子越發受到重用,媳婦最近幾年氣色也好了不少。
唯一讓人憂心的是二孫女嫁進都督府三年沒有身孕,這件事她插不得手只能幹著急。看二娘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,她夜裡不知嘆過多少氣。
裴元惜哪能感受不到祖母的眼神,甚至還能感受到不少夫人們看她時隱晦的目光。她假裝看不到,同洪寶珠和裴元若說話。
天色已晚仍不減歡鬧之氣,喜宴一直持續到月上中天。宣平侯和康氏沈氏送走最後一批客人之後,公冶楚來接裴元惜回家。
他披星戴月氣度非凡,在月色中更是挺拔俊美。
裴元惜扶著他的手準備上馬車時,她感覺一陣眩暈。上弦月在她的眼中變成兩個,然後漸漸模糊發黑。
「公冶楚……」
「惜兒!」公冶楚冷峻的神情大變,莫名的恐慌如潮水般湧來。他一把抱住她,從來不在意生死的男人竟然在害怕。
他害怕這一世如同從前,她會再次死在自己的懷中。
「你不能有事,你要是有事我一定殺光天下人,我會讓你永生永世的輪迴……」
「別……」她暈過去的時候還在想,這一世死得如此突然,竟是一句交待的話都來不及說,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安排好。
好遺憾。
第131章 天意
她意識消散闔上眼睛時,公冶楚自來冷漠的表情冰封成塊,然後破裂成一寸寸的瘋狂。他緊緊抱著懷中的人,寒氣蕭森的目光睨向宣平侯府一眾人。
宣平侯被他的眼神駭道,剛要說些什麼便見他抱著人進了馬車。誰也不知道發生何事,變故來得太快。仿佛之前一刻還是歡聲笑語,瞬間化成了忐忑不安。
康氏撫著心口,「二娘是怎麼了?怎麼好端端地暈了過去?」
沈氏面色煞白,「大都督是何意?」
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宣平侯想跟過去被柳衛攔住。好好的喜宴最後發生這樣的事,任是誰也不願意看到。
剛才公冶楚的那一眼實在是讓人恐懼,好在他及時克制住自己的煞氣沒有遷怒裴家人。他知道縱然是上一世裴元惜突然死去,也同旁人沒有任何干係。
懷中的女子如同睡過去一般,他探她鼻息的手都在抖。她呼吸勻長,氣色正常並不像是中毒或是突發什麼隱疾。
「惜兒,惜兒。」
自是無人應他。
馬車疾行如電,以極快的速度停在都督府前。他抱著人如風般卷進那扇大門,不多時宮裡的太醫被柳衛提著飛奔而來。
床上的女子桃花玉面,似乎是沉睡過去的美人,完全瞧不出任何的端倪來。太醫來了一批又一批,皆是看不出裴元惜為何暈倒,又為何醒不過來。
商行聞訊趕來,守在床邊焦急萬分。
宮裡所有的太醫傾巢而出,一個接一個使出看家本事,然而得到的結果都一樣。好好的人突然暈倒,又醒不過來,豈能無事?
等到最後一個太醫離開,公冶楚眸中已然一片黯淡。
「爹?」商行低聲喚著,轉頭看見一身素白的男子進來。遂驚喜道:「葉玄師,你快救救我娘。」
進來的人是葉靈,飄逸出塵一聲長嘆。
公冶楚沒有回頭,聲音空遠,「玄師,這一世是否也是宿命天意?」
「是。天意難測。」
一聲天意難測讓公冶楚握緊拳頭,他可以不懼生死不怕輪迴,但他鬥不過天。望著床上熟睡似的女子,無力感像從地底下滋生出的藤蔓緊緊將他纏住。
「好一個天意!殺戮深重是我,殘暴之君是我。為何他要同一個女子過不去?雷霆震怒衝著一個女子,可見天道是非不分欺軟怕硬,同躲在背後算計的小人有何分別!」
「爹,娘一定會沒事的。」商行道。
「你娘最好是沒事。如果她……我必說到做到!我倒要看看天道敢不敢一道雷劈了我!」公冶楚的樣子實在是駭人,沉冷的眸中是一片赤焰瘋狂。
商行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袖,「爹,不要!」
葉靈閉上眼睛,面露不忍。「萬事自有因果,你若是真那麼做,只怕她連輪迴的路都被你斷了。將來地獄黃泉,你們怕是也不能再見。」
公冶楚身形一晃,「玄師,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嗎?」
葉玄一聲幽嘆,輕輕搖頭。
良久,公冶楚慢慢坐在床邊。他痴痴盯著翠色錦被下那張瑩白的小臉,好似下一刻她便會醒來。揉著惺忪迷離的水潤眸子,迷瞪瞪地問他什麼時辰。
一天過去了,裴元惜沒有醒。
兩天過去,裴元惜還是沒有醒。
三天、四天、五天……
她仿佛真的睡著了。
都督府的氣氛凝結如冰,整個東都城似乎陷入某種寒意之中。宣平侯和康氏沈氏被允許看望過裴元惜一次,他們聽到所有的太醫都不知道她為何昏睡時,個個面色沉重悲痛。
宣平侯試探問:「是不是某種無色無味之毒?」
不怪他會這麼想,實在是裴元惜病得蹊蹺。
有時候公冶楚想如果真是毒反倒好辦,既是毒便有法可解。他什麼也沒有回答,命人將他們送出去。
此事瞞得極緊,他們回去後也不敢亂說一個字。
床上的女子氣色如常,只是瞧著瘦了一些。這些日子還能餵進去參湯米湯,如果再過些日子連湯水都餵不進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