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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娘眼下已經大好,再也不是從前的姑娘,她有些拿不準該如何侍候。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落在裴元惜的眼中,自是知道她有許多的疑問。
「有什麼話就問。」
「那個……姑娘,你為什麼不搬回軒庭院?還有為什麼替李姨娘求情,她那麼對你,你不恨她嗎?」
在春月看來,夫人是真心想彌補姑娘受過的苦。就算是二……三姑娘也養在軒庭院又如何,姑娘才是真正的嫡女。
再者姑娘如此不親近夫人,保不齊夫人會繼續寵愛三姑娘,姑娘真的不在乎嗎?
裴元惜微微斂眸,只要母親還把裴元君當女兒一天,她就不可能毫無芥蒂接受母親。至於李姨娘,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痛苦。
李姨娘機關算盡,如果讓那樣的人輕易死去豈不是太便宜。她還想看到她們母女相認的場景,必然是很精彩的。
「母親照顧元君已是力不從心,豈能增加她的負擔。李姨娘是三姑娘的生母,同我也是母女一場。我替她求情,不過是最後全一次我們之間十五年的糾葛。」
「姑娘,你心真好。」春月感慨,雙手合十,「好人有好報,怪不得你還能清醒過來,真是老天開眼。」
裴元惜面色無波,或許真是老天開眼吧,她傻了十年還能再清醒過來。但她絕不是什麼好人,也不想做一個爛好人。
以德報怨這樣的事情她做不來,以牙還牙才是她的生存原則。
春月看著自家的姑娘,暗道姑娘當真是好了,跟以前太不一樣。以前府里的那些人總嘲笑她侍候一個傻子,現在她家姑娘不僅好了而且還是嫡女,看誰以後還敢笑話她。
「姑娘,侯爺吩咐過讓你好好休息。」
「知道了,你出去吧。」
裴元惜望著帳頂,久久凝視。
不知過了多久,久到像是天荒地老。
突然一股熟悉的味道飄進來,然後似乎有什麼人從窗戶那裡爬進來。她並未喊人,而是慢慢從床上坐起來看向來人。
還是那位少年,不過今夜他沒有包裹那如同老嫗一樣的頭巾。玉冠束髮,未語先笑,手上拿著一包封得嚴嚴實實的東西。
「唉,你沒睡。」他湊到她面前,緊緊盯著她的眸,與她不過一掌距離。「聽說你好了,你是不是回來了?」
「嗯,我好了。」裴元惜望著他,「你以前認識我?」
如果不認識,為何如此熟稔?
「見過。」少年說著,似有些難過地低頭,「我知道你就算回來了,現在也還不知道我是誰。不過沒關係,我知道你就好了,我天天想著你呢。」
裴元惜眼露困惑,眸光微閃。
難道對方是重生之人?她實在想不出自己以後會和這個少年有什麼交集。按理來說,他們不應該有什麼機緣會建立深厚的感情。
她掩住心裡的驚駭,看著他手上的東西,「你又帶了烤榴槤嗎?」
不知知道她喜歡吃的東西,而且還知道她喜歡的一些小細節。她自己也說不上來,明明她和他不過一面之緣,她卻像是覺得認識他許久。
這種奇妙的感覺很陌生,她並不排斥。
「是啊。」他快活起來,大咧咧地坐在她的床邊,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,「我知道你愛吃,特意帶給你的,你要吃嗎?」
他對她沒有男女大妨,難道他們以後的關係親密到這個程度了?
「嗯……」她有些不忍心拒絕,但她現在哪裡有胃口。想了想道:「其實烤榴槤固然別有一番風味,但這麼熱的天若是冰凍過滋味應該更佳。」
少年雙眼一亮,一拍腦門,「是極,是極,我怎麼沒想到。下次我就給你帶冰鎮過的榴槤,說起來我還沒有吃過呢。你說滋味更佳,那想必一定是更美味。」
「你也喜歡吃嗎?」她問。
「我小時侯是聞著這味長大的,天生就愛吃。」他像是在回憶,目光中閃現懷念和些許憂傷。
裴元君細思著他的話,眸底幽深。
她示意他把那包東西拿過來,打開一聞,味道甚是懷念。再是胃口不佳,她還是捧場地吃了幾口。
整個內室頓時飄散著難以形容的氣味,少年笑吟吟地看著她吃,一臉的滿足。
「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樣都喜歡吃這樣的東西,別人總覺得臭,根本不知聞著臭的東西吃起來卻是香的。就好比人的名聲,世人褒貶不一,以為窺一管而知全貌,卻不知事實真相往往出人意料。」
聽他這話,頗有幾分世故。
瞧他小小年紀,也不像是歷經風雨飽經滄桑之人,實難想像這樣的話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,是他心裡切實的感悟。
「是不是覺得我說得有幾分道理?」他笑起來,「其實我並不是很在意別人說我什麼,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,才不會管那麼多。」
倒是一個率性而為的人。
他說起一些野聞趣事,說到海外有國,居地之人或是金髮碧眼或是面如炭色。又說那海外之地盛產各物,皆是凌朝未有。
「便是這榴槤,亦是海外之地產的。因為我喜歡吃,所以我專門遣人駐守在那裡。你若還有其它想吃的,我一併讓人尋來。」
她自知語多必失,在未知他人底細之前不可表現太過熟絡,自是推說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,不經意卻看到他眼裡一閃而過的失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