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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姨娘這些年本本分分,未曾做過什麼事情扎沈氏的心,沈氏與她算得上妻妾融洽。加上老夫人拎得清規矩重,宣平侯又不是寵妾滅妻之人,這些年來大家的面子上都還過得去。
「你是個好的。幸好三姑娘沒事,我看就小罰以儆效尤,免得日後再有人心軟帶三姑娘去危險之地。」
小懲即五個大板,周三感恩戴德。
這時外面的下人通傳說是秋姨娘來了,沈氏表情略顯微妙。
同為侯府妾室,趙姨娘是人淡如菊書香氣足,秋姨娘嬌美動人氣色紅潤,唯有李姨娘憔悴顯老卑微做小。
比起趙姨娘和秋姨娘來,李姨娘就像個婆子。
這些年李姨娘的一門心思都撲在女兒身上,她和奴僕一樣卯時起酉時歸,一日不落地來軒庭院侍候沈氏。府里人的皆道她一片慈母之心,百般替裴元惜謀取。
她顧得了這頭,自是失去那頭。加上她自比奴婢,只知道侍候沈氏,哪裡還有心思保養打扮。宣平侯早年還去她的屋子,這些年已經不再去了。
沈氏有時候都過意不去,讓她好生拾掇總會有些榮寵。每聞此言她只哭不爭,久而久之沈氏由得她去,卻更是敲打下人不許怠慢裴元惜。
三個妾室之中,沈氏最不喜歡秋姨娘。
秋姨娘最年輕,這些年宣平侯睡在她房裡的次數最多。她的身後跟著一個婆子,那婆子正是之前同劉婆子說的董婆子。董婆子說親眼看到周三想推裴元惜下水,誰知道自己沒有站穩掉下去。
沈氏大驚,「此話當真?」
李姨娘抱緊裴元惜,顫抖著唇,「你……你為什麼要害我的惜兒?」
周三臉色煞白,不停磕頭,「夫人明鑑,奴才沒有害三姑娘。是三姑娘想吃蓮子纏上奴才,奴才千不該萬不該一時心軟,求夫人開恩。」
要說趙姨娘會害裴元惜,沈氏是不信的,因為趙姨娘沒有害裴元惜的動機。
趙姨娘有子有女,還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。說句不好聽,就她什麼都不去爭,以後侯府也是她兒子的。李姨娘沒有爭寵之心,對她構不成任何威脅。裴元惜也沒擋裴元若的道,她實在沒有和李姨娘母女過不去的必要。
趙姨娘直直跪下來,就一句話,「請夫人明查。」
秋姨娘道:「周三是你院子裡的人,你讓夫人怎麼查?」
沈氏略作沉思,示意裴元惜上前,拉著她的手,「可憐見的,你可是侯府的姑娘。想吃蓮子的話讓下人去摘便是,哪裡用得著親自動手。」
裴元惜看似聽話地點頭。
沈氏嘆息,也不知道這孩子有沒有聽懂。當下拉著她坐到身邊,「你告訴母親,是你自己想去摘蓮子,還是別人主動帶你去摘蓮子的?」
裴元惜的眼睛盯著桌上的點心,對她的話罔若未聞。沈氏見狀把點心挪動一點,輕言細語再問一遍。「三娘若是告訴母親,這點心就是你的。」
「我都告訴母親。」裴元惜的眼睛像是定在點心上不捨得移開。
李姨娘啜泣道:「夫人,三姑娘怕是什麼都不知道。」
裴元惜歪頭看著沈氏,「我不是傻子。」
沈氏眼神有些恍惚,她看著這個孩子的眼睛,突然覺得很難過很想哭。這個孩子看她的目光讓她揪心,不像個傻子。
「誰說三娘是傻子的,母親第一個不饒他。三娘告訴母親,今天都做了什麼事?」
「渴,春月去給我拿水。那個人來了,說要帶我去摘蓮子,說蓮子比水更解渴。」裴元惜指著周三,突然高興起來,「他好笨,讓我摘蓮子,自己掉下去了,哈哈……」
沈氏臉色微變,看向周三。
周三申辯,「夫人明查,奴才路過那裡被三姑娘纏得沒有辦法,若不然借奴才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帶三姑娘去澄明池。」
李姨娘低聲嚅嚅,「惜兒神智如同三歲小兒,她說的話也不能全信。趙姐姐院子裡的人,想來都是知道分寸的。」
秋姨娘冷哼,「這可不一定,保不齊是有的人心大了,不滿足現狀。闔府上下誰不知道李姐姐是夫人的人,三姑娘又是李姐姐的命根子。這動不了房梁,還不興別人打碎幾片瓦。」
沈氏若有所思,看向趙姨娘。
趙姨娘還是那句話,「請夫人明查。」
一室靜寂之時,唯有裴元惜吃點心的聲音。
裴元惜感覺大家都在看她,她拿起一塊點心巴巴地朝秋姨娘遞去,「給弟弟吃。」
第3章 侯夫人
秋姨娘聞言瞳孔微縮,在沈氏凌厲的目光中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腹部。她今日穿的是天青色的百褶襦裙,未掐腰的裙子看不出原本纖細的腰身。
「三姑娘又胡說了,哪有什么弟弟?」
「有,就在你肚子裡。」裴元惜難得認真,大眼執著,「我都看見了。」
沈氏不由多想,三娘是三歲小兒的心智。都說稚子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東西,那秋姨娘的肚子裡保不齊真有個孩子。
如果秋姨娘真的有孕,且懷的還是兒子,今日這一場戲倒是有出處。
內宅的婦人,心思如同那盤山的道。九曲十八彎,每一道彎都意味著一個轉機或者一個陷阱。沈氏自己沒生兒子,在此之前她只有向趙姨娘示好。
倘若秋姨娘再次開懷生下男丁,侯府內宅的格局就會變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