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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她必須心狠一點,才能把女兒的性子掰回來。別人家的老夫人是鎮府之寶,他們侯府的老夫人是禍家之源。
有時候她懷疑婆母定然是受了大刺激,得了失心瘋。
走到半路,林氏身邊的婆子來請。那婆子是個生面孔,是林氏從莊子上帶回來的,以前林氏身邊的那個老嬤嬤被林氏給發賣了,說是以前曾經幫向姨娘說過話。
林氏這個時候找她,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。她人還沒有進屋,一隻杯子便從裡面飛出來摔碎在她的面前,茶水濺在她的裙擺和鞋子上。
然後是林氏嘶啞難聽的聲音,「婆婆相請,竟然推三阻四心不甘情不願,如此不孝的媳婦要來何用?」
顧氏忍著氣,面不改色地進去,「母親,您找我?」
林氏那雙凌厲的眼看過來,像一條毒蛇。瘦下來的臉顴骨嚇人,瞧著哪有以前慈眉善目的樣子。
「我不派人請你,你是不是不願意來看我這個老婆子?你要真這麼不孝,信不信我讓我兒休了你。」
顧氏那個氣,指甲都快掐斷了。
「母親我這不是來了,您有事儘管吩咐。」
林氏冷笑,笑聲嘶啞難聽,「我哪裡敢吩咐你,你恨不得我早點死,好讓你在侯府里作威作福。」
作威作福的到底是誰?
顧氏真的很想頂撞她,她要不是自己做事不乾淨,怎麼會讓向姨娘生下孩子?向姨娘要不是生下孽種,又怎麼會害得小姑子女兒被換。
說到底所有的孽都是她造的,偏偏她還可以仗著長輩的身份發瘋。她怪這個罵那個,不過是掩飾自己造的孽罷了。
眼見顧氏低頭作出一副聽訓的模樣,林氏總算是臉色好了一些。
「我知道你們都怪我,怪我當年不夠心狠。我一想到我可憐的外孫女受的那些罪,我就難受得吃不好睡不好……」林氏突然哭起來,那哭不知是笑還是哭,聽著讓人很不舒服。
顧氏頭皮發麻,說不出來的難受。硬著頭皮聽林氏又是哭又是自責。一會兒罵老侯爺,一會兒又罵自己,顛三倒四哭了半天,總算是說出叫她來的用意。卻原來是讓她去接裴元惜過來住幾天,說什麼要好好和自己的外孫女相處。
「母親,元惜已經同大都督定親,怕是有些不妥……」
「什么元惜?我的外孫女不是叫元君嗎?」林氏瞪大眼,不滿地看著顧氏,「你是不是當我老糊塗了,竟然拿一個庶出的傻子來糊弄我?」
顧氏心道,也不知道是誰糊塗了。
「母親,元君……」
「我不管,我就要我的好外孫女。我的好元君小時候又聰明又可愛,她和我這個外祖母最親近。一定是你們說我的壞話,說我糊塗了,害得我的好外孫女都不來看我。」林氏又哭起來,哭得人心裡發毛。
顧氏也是恨,一賭氣,「好,我這就派人去宣平侯府同小姑子說,讓她把元君送來。」
林氏聞言破涕為笑,笑得好不瘮人。
顧氏心裡憋著氣,離開後立馬打發人去宣平侯府。就說老夫人想念外孫女,讓接元君過來住幾天。
沈氏收到消息反覆詢問,只當是下人搞錯了。下人得了顧氏的交待,只說老夫人說得真真的,是從小疼到大的元君,不是元惜。
這下,輪到沈氏頭疼了。
她知道自打出事以後,母親便病了,最近更是變得糊塗。思前想後讓人回話,說是元君不得空。
誰知林氏不依,在昌其侯府鬧個不休。顧氏見天的派人過來,沈氏實在是扛不過去,這才把裴元惜找來商量。
裴元惜聽完後,長久不語。
「元惜,母親知道你心裡不好受。可是你外祖母病了她糊塗了,還當自己的外孫女是元君。母親原已推了好幾次,你舅母也很是難做……」
「母親,外祖母既然思念元君,你派人將元君接回來便是,不用覺得為難,更不用覺得對不起我。」
「元惜……」沈氏又是內疚又是難過,「你外祖母真是糊塗了,她以前不是這樣的。還有你玉容表妹的事……」
裴元惜對林氏沒有感情,生辰禮那日見過之後再無見面。她能理解林氏對元君的感情,也理解一個人老糊塗之後會變得像個小孩子。
「母親,玉容表妹對不起人不是我。我已將真相告知洪姐姐,至於他們要如何做便不是我能決定的。」
「元惜。」沈氏的心揪起來,她最是聽不得女兒這樣冷淡疏離話。「你是不是還在怪我?你是不是還在怨我?」
「母親,你還要我說少遍?我說過不怪你也不怨你。不過哥哥的婚事我還是我提醒一下,玉容表妹那樣的品性實在不是良配。父親那裡已經知道,怕是不會同昌其侯府結親。無論哥哥以後娶的是誰,母親都不應該過多插手他院子裡的事。哥哥本性良善,你若尊重他的生活,他必然會孝敬你。」
沈氏心下一突,元惜說的這話為何她聽出一絲不對來。「元惜,我……我是真心想替你打算,可是總做得不對……」
「母親,你不用替我打算,你也不需要為任何人而活,更不用過早憂慮將來的日子。往後會發生什麼事誰也說不清,但我相信天道不負心誠。你若誠心待哥哥,以哥哥的為人定然會給你該有的榮養和體面。」
這下沈氏更覺不對了,她的心空落落的,像是終將要失去什麼東西一樣。抓不住留不住,叫人莫名心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