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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府時,天已黑。
見到裴元惜屏退下人後,她再也堅持不住,淚奔崩潰。
「我是不是前世造了太多的孽?」
如果不是造孽太多,為什麼老天要如此對他?先是換走她的親生女兒,害得她們母女十五年相見不相識。後又是禍害她的身體,以至於她寒毒積深子嗣艱難。
裴元惜悲憫的目光更讓她受不住,她是多麼可悲的一個人,可悲到親生的女兒都同情她。身邊人一個個的背叛她禍害她,她還像個傻子一樣地信任著她們。
「我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……我怎麼這麼傻……元惜,你告訴我,我還能信誰?我到底有沒有值得相信的人,老天爺為何如此待我?」
裴元惜目光更加悲憫,「母親,你心裡可有懷疑的人選?」
「元惜……」
「母親,事到如今,你還心存僥倖嗎?」
沈氏哪裡還有僥倖可言,她只恨自己識人不清,只恨自己有眼無珠。她扶著桌子,強撐著虛弱的身體。
平珍……
為什麼要害她?
勞媽媽趴在床上,聽著小丫頭說著後院發生的事。那嚴厲的表情時而凌厲時而譏諷,平平整整的髮髻如同往常一樣一絲不亂。
她在聽到軒庭院發生的事時,唇角是不加掩飾的冷笑。當然這些表情小丫頭看不到,因為小丫頭的頭都快埋到脖子裡。
屋外傳來腳步聲,有人推門進來。
她看到面容悲苦的沈氏,冷笑須臾間化成震驚。
「夫人,你怎麼來了?」
震驚之中是受寵若驚的欣喜,她扶著小丫頭的手掙扎著下床來迎接。很快欣喜的眼神轉變成錯愕,因為她看到沈氏後面的裴元惜。
「二……二姑娘?」
第37章 真相
裴元惜氣質異於侯府的幾位姑娘,不似裴元若那般腹有詩書氣質華,也不像從前的裴元君那樣高高在上,更沒有裴元華的嬌俏活潑。
勞媽媽自認閱人無數,亦很難說清楚這位新歸位的二姑娘到底是個什麼人。超出年紀的從容淡定,身上無一絲先前痴傻留下的痕跡。眼神平靜而堅定,不見這個年紀該有的好奇和憧憬。
隨著母女二人進屋,身後湧進五六個粗壯的婆子。這些婆子們跟著進來後,門被人從外面關上。
一看這架勢,來者不善。
勞媽媽表情漸漸變化,眼神慢慢陰戾。
那小丫頭再是沒見過大場面,此時也感覺出一絲不對勁。夫人和二姑娘不像是來看媽媽,反倒像是來興師問罪。她腿抖個不停,扶著勞媽媽的手也在發抖。
勞媽媽有些嫌棄,甩開她的手。
「夫人和二姑娘這麼晚來看奴婢,真真是折煞奴婢。」
不見絲毫零亂的髻子,成日趴在床上也不見幾條褶皺的衣服。再是在屋子裡養傷,從頭到腳依然乾淨整潔。
這是一個有體面的媽媽,在侯府里受著下人們的尊敬。
沈氏目光猶疑中帶著恨意,她實在是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這些年來一直在害她。為什麼?
她拳頭緊了松,鬆了又緊。嫁進侯府時,母親曾說過以她的性子最適合宣平侯府。宣平侯府人口簡單,沒有庶支旁親,夫君連嫡出的兄弟姐妹都沒有。
如此自在簡單的侯府,她竟然還過成今天這樣。像個傻子、像個蠢貨。被身邊的人欺騙,被身邊的人算計。
她的身體,她的孩子,到底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如此對她。
「啪啪啪!」
她使出渾身的力氣,一連幾個耳光過去,幾乎耗盡她所有的力氣。得知如蘭背叛她時,她將信將疑中悲痛多過憤怒。因為如蘭是妾,妾生出妄想不難理解。
可是平珍為什麼?
「為什麼要害我?」
「夫人,奴婢不明白你在問什麼?」勞媽媽臉被打得歪到一邊,表情很鎮定。「你和二姑娘來看奴婢,奴婢心中歡喜。天這麼晚了,二姑娘你怎麼也不勸著點夫人?」
裴元惜環顧四周,「媽媽當真是仔細的人,在屋子裡養傷還這麼整齊,可見是個做事嚴謹之人。」
這麼嚴謹的人,卻沒有發現主母的孩子被人替換,不是很奇怪嗎?
沈氏的手在抖,她剛才還是第一次親自動手打人。平珍上次三言兩語就打消她的疑惑,如果不是碰巧被龔太醫診出身體的異樣,她是不是永遠看不清楚身邊人的真面目,當真是有眼無珠。
勞媽媽理理鬢髮神色不變,恭敬回答,「奴婢在夫人跟前當差,一言一行都是夫人的體面。奴婢失體統是小,丟夫人的臉是大。」
多麼替主子考慮的下人,答覆得很合理。
「我一直知道媽媽是個做事叫人拿不到錯處的人,卻不知當年母親生產那夜,為何亂了陣腳?」
是啊,主母要生產,不應該事先早有準備嗎?
沈氏呼吸急促,她為什麼沒有懷疑過?如果她當年就產生過懷疑,是不是早就撥亂反正,不會生出這麼多的波折?
她一個活了幾十年的人,還是侯府的當家主母,沒想到還沒有一個十五歲的姑娘看得明白透徹。
這些年,她簡直是白活了。
自責、愧疚、還有海嘯山崩般的憤怒。
勞媽媽表情那叫一個蒙冤受辱,「二姑娘,你在懷疑奴婢?」
事到如今,還是懷疑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