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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驚得筷子裡的肉片掉進鍋里。
不可能。
這是她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句話,她沒那麼死皮賴臉,更不可能拿熱臉去貼公冶楚的冷麵。如果她真那麼做過,那麼她肯定是瘋了。
商行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麼,「娘你不信是不是?這都是真有過的事情,娘不僅給爹送東西處處示好,還給爹寫情詩表達愛意。」
她還給公冶楚寫情詩?
這不是瘋了,這是要死啊。
「情詩的事也是柳則告訴你的?」公冶楚冷聲問道。
商行連忙否認,生怕父親誤會柳則,「爹你以前有事沒事就拿出來看,我小時候無意間看到過……什麼有匪君子遺世獨立,君如高山雪松寒,臨風傲雪不欺世。還有什麼你我皆是一棵樹,不攀不附天地間。」
這樣的詩……
裴元惜像是被雷劈一樣。
絕對不可能!
這是她腦海中閃過的第二句話。
她是瘋了才會給公冶楚寫情詩,倒像是她能寫出來的東西,只是為什麼那個人會是公冶楚?
以她的性格若真看上一個男人,對那男人一見鍾情確實有可能做出倒追的行為,寫情詩這樣的手段也未必不會用到。
但是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公冶楚!
「我瘋了嗎?」她喃喃出聲。
她要不是瘋了,能幹出那樣的事。她要不是瘋了,能寫情詩給公冶楚。她要不是瘋了,她能去招惹這個大煞神。
在這樣尷尬的時候,她竟然還有心情細細琢磨這幾句詩。下意識反反覆覆在心裡念著,突然感覺她不像是向他傾訴愛慕之情,反倒像是調戲和諷刺他。什麼有匪君子,他是君子嗎?他不欺世?難道她不知道他雙手沾滿鮮血嗎?
倒是最後一句有點意思,分明是在誇她自己。不若世間其他女子一般依附男人而生,將自己比成同男子一般頂天立地。
「重兒,你是不是看錯了?」她眨著眼,示意兒子給自己一個台階下。
「娘,你說什麼呢?」商行酒氣上頭,完全看不到她的暗示。他頂著一張紅彤彤的臉笑得酒窩醉人,「我怎麼可能我看錯,我記性可好了。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,你寫給爹的情書上不僅有情詩,還有很多很多的情話,你還說初見爹時便被爹的風采所折服,你說那一眼似萬年……」
這孩子,不僅不給她台階下,反而更加拆台。什麼被風采所折服,還一眼似萬年,地上怎麼不裂開一條縫讓她鑽。
她掩耳盜鈴般捂住耳朵,不聽不聽不聽。
那不是她寫的,反正到目前為止她什麼也沒有做過,什麼也沒有寫過。所以的一切和現在的她無關,那都是另一個她做的。
「娘,你在耍賴。」商行在笑,「爹,你看娘的樣子是不是很好玩?」
這一次她終於看到公冶楚的笑,像飄過高山峻岭的一抹雲,極淺極淡。又如同積雪消融之後的冬日初陽,似寒似暖。
驚鴻一現間,她竟是看痴了。
第73章 見色起意
鍋里的紅油不停翻滾,發出汩汩的聲音,散出濃烈的香辣氣息。
她好容易回過神來,摸著發燙的臉不自在地深呼吸。剛才那個盯著人看的是她嗎?儘量若無其事般去夾鍋里的肉,心道果然是美色誤人。
公冶楚的笑容轉瞬即逝,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。
商行的手悄悄伸向桃花醉,不想酒被人半途截去。見那瓶酒在親爹的手中,他可憐巴巴地干望著。
初嘗酒滋味的少年,自然是想一嘗再嘗,一是好奇二是想證明自己已經長大。看了半天不見公冶楚鬆口,他只能歇了再嘗的心思。
在他們沒有注意的時候,裴元惜緩緩深呼吸。總算是把那尷尬給岔過去,她決定過後和兒子好好交待一番。
至少讓她知道,她還做過什麼出格丟臉的事。
商行朝她擠眉弄眼,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。待看到兒子扭捏的樣子和眼裡的期盼時,她似乎知道他在暗示什麼。
她不吝嗇地誇獎著兒子,比如健康開朗樂觀堅強善良之類的溢美之詞。然後對公冶楚致謝,感謝他將兒子教得如此之好
被誇獎的商行適時露出謙虛的表情,眼中儘是喜悅。
公冶楚半垂著眸,像是在看鍋里翻滾的紅湯,「不必謝我,其中有你一半功勞。我不過是按照你留下的《育兒手冊》養大他。你希望他有個快樂童年,還特意寫了一本睡前故事,所以你應該感謝的是你自己。」
《育兒手冊》這個東西她曾在兒子的口中聽過,現在她又聽到睡前故事。如此說來那個自己必定知道自己死期將至,否則怎麼會提前準備這兩樣東西。
重兒明明說過,他們不知道她的死因。因為她死得太過突然,此前沒有一點兒徵兆,所以公冶楚懷疑她是被人害死的,因此殺了很多人。
她越發糊塗,實在想不出來那個自己到底因何而死。
在他們說話的時候,商行不知看了多少次公冶楚手邊的桃花醉。清澈略顯酒意的眼中閃過狡黠,像個即將要背著父母做壞事的調皮孩子。
公冶楚離開時,商行拉著她一起相送。他歡喜地數著步子,頂著一張紅彤彤的臉蹦蹦跳跳像個孩子。
母子二人將公冶楚送出後宮,一身朝服的男子頭也不回地朝前走。他的氣息與冬寒極為相配,冷玉般的容顏越發的峻峭。黑色的大氅翻動,那通身的氣勢堪比風雲,行走中更是磅礴霸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