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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元惜,元惜。」一聲比一聲焦急。
「陛下,太妃娘娘來了。」一個公公大聲通報。
殿內無人回應。
沈氏兩腿發軟,關於陛下愛養毒蟲毒蛇的事她有所耳聞。她怎麼也沒想到元惜會來這裡,那宮女說元惜要去奇巧八曲樓,不得不經過此處。
她不知道元惜從哪裡知道奇巧八曲樓,又為什麼非要去。眼下她只盼著女兒能平安無事,否則她怕是也活不成了。
「陛下,臣婦的夫君是宣平侯裴郅。求陛下開恩,饒小女一命。」
曾太妃也跟著求情,「裴侯爺向來政績不俗,深得大都督重用。望陛下看在裴侯爺的面上,念裴姑娘年少無知饒她一回。」
殿內還是沒有回應,仿佛裡面無人一般。
曾太妃再三問過那宮女,宮女咬死裴元惜被小皇帝給帶進去,又說了從天而降的毒蛇以及地上爬來爬去的毒蟲。沈氏心口發涼,雙腿發軟差點站不住。
「那是什麼?」一個太監驚呼起來。
只見殿內飛出一堆東西,黑壓壓的一片發出「嗡嗡」的聲音。這些黑乎乎的飛蟲像一大片黑色的雲一般鋪天蓋地,沉沉壓在他們頭頂之上。
「快……快護住太妃娘娘!」
慌亂之中,沈氏被人擠到一邊,那些宮女太監們把曾太妃團團圍住。飛蟲把他們包圍起來,尖叫聲此起彼伏。
被推到一邊的沈氏有些茫然,那些蟲子全圍在那邊,她這邊一隻都沒有。她看著那密密麻麻的蟲子,頭皮一陣陣發麻。聽著那些尖叫聲,心裡突突直跳。
她捂著心口,半天發不出一個字來。
若不是親眼所見,誰會相信此情此景發生在太凌宮內,而不是荒郊野外。
半刻鐘後芳茵宮的門終於開了,商行懶洋洋地伸著腰,俊秀的臉上極是不耐煩,「誰在大呼小叫的,吵得朕睡個覺都睡不成。」
眯著眼像是看到沈氏,「你是何人?」
沈氏強撐著發軟的身體行禮,「臣婦是宣平侯府上的沈氏,今日帶女兒進宮給太妃娘娘請安。不想小女誤闖芳茵宮,求陛下開恩。」
商行一臉驚訝地看向那被黑蟲圍成的一團,「他們是誰?」
「是太妃娘娘。」沈氏驚懼著,莫名害怕這個看上去無害的少年帝王。「陛下,求您趕緊救救太妃娘娘。」
「朕這萬毒宮今日倒是熱鬧,不想太妃娘娘年紀一大把,也如此愛湊熱鬧。怪不得朕的這些小傢伙們一個比一個興奮,迫不及待地出來歡迎客人。」
這些蟲子在他的口中,那可是親昵的小傢伙們。沈氏頭皮發麻在望像那烏泱泱一片的小傢伙們,心口越發堵得發涼。
商行揮揮手,身後一個小太監取來一個奇香無比的小籠子。那些蟲子聞到香味,呼啦啦全往籠子裡鑽。
一隻只乖巧無比,也不叫了,也不叮人了。細看去才發現它們類似於蜜蜂,不過個頭要小許多,且顏色深黑。
宮女太監們散開,一個個滿臉的紅疹子。曾太妃雖是被人圍在中間,但蟲子們無孔不入,她未能倖免,也是一臉的紅疙瘩。
一向從容優雅的她,此時髮髻略散衣衫零亂。一頭一臉的紅疹子看上去分外嚇人,哪還有太妃娘娘的榮華體面。
「太妃娘娘?」商行更是驚訝,「太妃娘娘不在承佑宮裡靜養,跑到朕這裡來做什麼?難不成太妃娘娘也想養些蟲子和蛇?」
曾太妃臉上又痛又癢,待看見完全無損的沈氏,眼神划過一絲恨意。「陛下,哀家是陪宣平侯夫人一起過來要人的,望陛下看在裴侯爺的份上放過裴家二姑娘。」
好癢,好想撓。
「裴家二姑娘?」商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「你們是說那個之前打擾朕休息的姑娘?她被朕丟到蛇窟餵蛇去了。」
沈氏一聽,站都站不穩。
她瘋了似的往裡面沖,攔都攔不住。
曾太妃怒喝一聲,「裴夫人,你這是做什麼?在陛下面前你不能無禮,衝撞天子可是大罪!」
沈氏哪裡聽得進這些,她現在什麼也聽不到,什麼也看不到,她滿腦子都是裴元惜。她不敢想那個什麼蛇窟,只想見到自己的女兒。
她像是看不見任何人,發瘋似的橫衝直撞,被兩個太監死死拉住。她又踢又咬的像個瘋子,嘴裡不停呼喚著裴元惜的名字。
商行略顯稚氣的表情一臉無辜,「裴夫人這是怎麼了?」
曾太妃看上去又急又無奈,「陛下,你有所不知。那位裴二姑娘是她好不容易認回來的親生女兒,雖說以前有些痴傻,但眼下是好了的。她不是有意失禮的,實在是事關她的女兒,她這才亂了禮數。」
她滿臉的紅疹,也不是急的還是興奮的,紅紅的疹子一個個像發亮一般。袖子裡的手死死攥著,拼命忍著想撓頭撓臉的念頭。
因為忍得太過,一張臉扭曲無比。
商行不忍直視,這位太妃娘娘成天人淡如菊與世無爭,猛不丁變得這麼猙獰還真是令人不太適應。
「誰說朕要怪罪裴夫人了?」
曾太妃傻眼,不怪罪?
這個古里古怪的死小子竟然不生氣?
「陛下真的不生氣?」曾太妃問道,恨不得衝過來搖醒他。堂堂天子被人衝撞為什麼不生氣?生氣啊!最好是氣到怒髮衝冠萬里浮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