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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夏苦暑,他不愛洗澡又受不了出汗,自然是要出城避暑。
他喜歡吃各種味道奇怪的食物,慶和殿裡總是飄著說不出來的臭味。為了給他做御膳,聽說很多御廚都病了。還有他喜歡養一些噁心的蟲子,什麼蜈蚣毒蟲應有盡有。那些蟲子在宮裡到處亂爬,太監宮女們苦不堪言。
一個皇帝不洗澡、愛吃臭東西、還喜歡養毒蟲,這樣的天子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。
洪寶珠說得起一身雞皮疙瘩,看著一臉無知的裴元惜心生羨慕,「還是你好,不用擔心進宮的事。」
「洪姐姐要是不想去,讓陛下討厭你就行了。」
「對哦。」洪寶珠猶如醍醐灌頂,大徹大悟,「我又不想當妃子,幹嘛要學得那麼辛苦。到時候我該怎麼樣怎麼樣,陛下肯定看不上我。元惜妹妹,還是你聰明。」
被人夸聰明的裴元惜一臉驕傲,「那當然,我爹說我是最聰明的姑娘。」
洪寶珠也跟著驕傲,「我爹也說過,我是他見過最有習武天賦的女孩子。」
兩人相視一笑,各有說不出來的得意。
後面跟著的父親們面色各異,彼此在心裡鄙視著對方,同時又覺得在疼女兒這方面上他們還有一些相似之處。
最後分開的時候,倒是生出一些同以往不一樣的感覺,還客客氣氣地道了別。當然洪寶珠和裴元惜是戀戀不捨,還約了以後見面。
宣平侯原本想說什麼,待見裴元惜那張歡喜的臉,便覺得朝堂之事是他們大人的事,孩子們自己開心就好。
裴元惜兩手占得滿滿當當,又不肯讓裴青幫忙拿。
小孩子心性十足,看得宣平侯忍俊不禁。夜市下的長街繁華熱鬧,他也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般悠閒地逛過。
「三娘,前面有個餛飩攤,爹記得小時候吃過。」他轉頭對女兒說話,卻發現不見女兒的蹤影。
四下看去全是陌生的人潮,哪裡還有女兒的蹤影。他腦子一片空白,身體發軟。裴青立馬扶著他,他語無倫次,「三娘呢……是不是跑回家了……還是買什麼東西去了,快……快去找……」
主僕二人擠開人群往回找,在長街上來來回回找了三遍,也不見裴元惜的身影,宣平侯僥倖的心情沉入谷底。
他的三娘……
一抬樸實厚重的轎子緩緩過來,轎子上那個像劍一樣的徽記獨一無二,他仿佛是抓到救命稻草般撲過去。
「大都督……」
轎子停下來。
「原來是裴侯爺,何事?」冷冷清清的聲音,從祥雲圖案的藏青轎簾內傳出來。
「求大都督救救小女。」
宣平侯說了自己女兒突然不見的事,還說了懷疑女兒是被拍花子的猜測,「下官那女兒天性純良不諳世事,臣怕她出事……」
「你說的是你家三姑娘?」馬車裡的男人問。
「正是。」宣平侯心裡打著鼓,公冶楚是什麼人他能不知道。那可是最為冷漠最為不近人情之人。可是放眼東都城,能幫他找回三娘的人除了公冶楚還有誰?
時辰不等人,要是三娘被人帶出東都城,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他到哪裡去找女兒?他們父女二人怕是要永生不能再見。
一思及此,自責到不能呼吸。
良久,就在他感到越來越絕望時,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藏青的轎簾,暗光忽隱間可見半張冷峻的側顏。
「柳則,傳我的命令,封城!」
宣平侯一聽,緊繃的心弦掙斷。
他身體鬆懈的同時軟軟一倒,倒在裴青的身上。
第18章 來人
裴元惜是被人捂暈塞進馬車的,在宣平侯和裴青奔走在長街兩頭尋找她時,那輛馬車就從他們身邊經過。
駕馬車的是個瘦小猥瑣的漢子,坐在馬車內的則是一名上了年紀的婦人。馬車很尋常,是那種普通百姓都能雇起的青油布簡易馬車。
馬車出了長街,七拐八彎停在一間二進的宅子前。
婦人似乎嗅到空氣中不尋常的氣息,精明的一雙利眼眯起來,「好像是出了什麼事?」
漢子伸著脖子張望,待聽到有人驚呼柳衛時,感覺脖子發涼連忙縮頭縮腦,催促婦人趕緊把裴元惜弄進去。
柳衛是大都督公冶楚的護衛,東都城人人皆知。柳衛出動,許是都督府出了什麼事。公冶楚的名字可止小兒夜啼,可令百鬼哀嚎。
公冶楚辦差,遇神殺神遇佛殺佛。
三年前景武帝即位,全憑公冶楚殺出來的通天路。那路的盡頭是慶和殿,那路的沿途是商氏皇朝皇子們的血肉。聽說血染紅了宮中的地磚,一切反對的聲音都被扼殺在刀劍之下。王公貴族也好,重臣武將也好,舉凡是不同之聲皆沒有再開口的可能。
「真是晦氣。」漢子嘀咕著。不知道都督府要辦什麼差,要是搜查起來,他們少不得要費心思解釋一二。
「總不會是衝著咱們來的。」
婦人倒是很淡定,他們今夜偷的這貨不過是一個侯府的傻女,宣平侯府還沒那麼大的臉去驚動公冶楚。
遠處傳來什麼有刺客封城門之類的話,她眉頭皺起來,「一個臣子府上進了刺客,竟然私自傳令封城門。這商氏的江山,也不知道是姓商,還是姓公冶。」
「胡嬸,你少說兩句。萬一被人聽去了,你我性命不保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