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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思量一夜,腹中不知草擬多少對洪將軍的說辭。翌日早朝碰到洪將軍時,見對方如往常一樣親熱。說起自家妻女上門做客一事就算是普通的人情來往,絲毫不提結親之事,好似沒有這回事一般。
看來還真讓妻子猜中了,洪夫人也不願意結這門親事。想必昨日洪將軍夫婦也詳談過此事,洪將軍也歇了結事的心思。如此一來,他心裡提著的事總算是放下了。
洪將軍不提,他自是樂得不提。
下朝後兩人又是走在一起,一邊走一邊說話。
突然後面傳來一句話,語氣儘是鄙夷。「好好的姑娘家,天天上趕著纏著男人也不知羞,也不知哪樣的父母才會教出那樣的女兒,真是丟盡臉面還不自知。」
不用回頭,宣平侯也知道說話的是劉大人。
上回劉大人被他懟得啞口無言,早就瞥著一肚子的火。劉大人恨透了宣平侯父女,要不是他們父女二人自己何至於晚節不保,受盡白眼遭人嘲笑。
「都當祖父的人,還娶個比自己孫女大不了多少的姑娘為妻,也不怕造孽。」宣平侯沒有回頭,故意說得大聲。
洪將軍跟著附和,粗聲粗氣,「老不修的東西,和自己孫女一般大的姑娘也下得去手。虧得還自稱是讀書人,成天拿規矩禮法壓人。我就不信聖人留下來的書里還有教人娶幼妻的?」
劉大人鬍子抖啊抖,現在他走到哪裡都能聽到有人說他私德不休,害得他不敢去繼妻的屋子裡。
放著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妻子不睡,他急得口生燎泡。
「我名媒正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?不像有的人養出來的姑娘,上趕著往男人跟前湊。這樣的姑娘誰敢要,以後也不知還嫁不嫁得出去。」
宣平侯大怒,「別人家的事劉大人莫要操那閒心,沒得氣壞了身體害得人家年紀輕輕的女子守活寡。有這功夫還不回去清一清自己的後院,免得後院雜草眾生一片綠意盎然。」
論嘴皮子,劉大人豈是宣平侯的對手。
一聽這個綠氣,氣得劉大人鬍子抖手也抖。自從他娶了小妻子,這樣的葷話不知聽過多少。為了哄小妻子開心,他前段時間可沒少吃補藥。
人人都說他老牛吃嫩草,還有人暗地取笑他牙口不好。小心嫩草吃不動,被別的牛給啃了。他現在最聽不得草啊綠啊,一聽就兩眼發黑。
身邊的張大人示意他不要再爭,「劉大人,莫要再言。大都督同裴二姑娘的事豈是你我能置喙的,指不定大都督過幾日便會上侯府提親。」
張大人有意向宣平侯賣好,宣平侯並不領情。
他不想同張大人說話,索性不接這話。
誰知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後面過來,「我正欲擇一良辰吉日上侯府提親,裴侯爺,你看明日如何?」
宣平侯嚇一跳,不止是他,所有人都嚇了一跳。
只見公冶楚已經到了跟前,霸氣外露氣勢迫人。他那張冷漠的臉上不見半分喜氣,知道的以為他是在主動提親,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打上門找人算帳。
「好,好。」宣平侯還能說什麼,他也說不出什麼來。他總不能拒絕吧?既然不能拒絕,那自是公冶楚說什麼是什麼。
前頭還諷刺宣平侯的劉大人呆若木雞,等到公冶楚出了金華門,洪將軍才敢笑出聲來。一邊笑一誇張地捂著肚子。
「真是笑死我了。劉大人你聽到沒有,大都督說明日上侯府提親。」
有人恭喜宣平侯,一時間氣氛很是熱絡。唯有那劉大人被晾在一邊,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好不精彩。
這些臣子都不怎麼把皇帝放在眼裡,但一個個懼公冶楚如虎。劉大人之所以敢奚落宣平侯,正是因為不在意小皇帝,自然也不會在意小皇帝認的乾娘。
眼下一聽公冶楚要上宣平侯府提親,他的心又涼又怕。不僅他如此,那位張大人也沒好到哪裡去,心裡已是後悔莫及。
宣平侯和同僚們客氣過後,隨眾人一起出宮。
宮門外,公冶楚正接過裴元惜遞過來的熱牛乳一飲而盡,冷漠矜貴的氣質讓人一眼便能看到他。
他的面前,少女妍麗如花。手腕上戴著一隻上等水頭的玉鐲,正是他送給她的那一隻。玉鐲通體碧綠,襯得那如玉般的肌膚更是瑩白。
她故意露出來給他看,心道回去後就收起來。
宣平侯心神還恍惚著,未從公冶楚說要上門提親的震驚中回過神來。此時一瞧那一對男女,竟是覺得他們無比般配。
論長相大都督自然是好的,權勢相貌都好,論理是再好不過的姻緣。可是一想到大都督是個什麼樣的人,他的心焦灼又煎熬。
無奈對方權勢太大,而女兒又喜歡對方,他還能怎麼辦?
在他和眾臣的目光中,公冶楚的轎子遠去。
裴元惜真心親自給父親端上牛乳,牛乳溫得剛好。這一次她沒有落下洪將軍,也給對方備了一碗。
宣平侯心情複雜,唯有一聲嘆息。
洪將軍一臉驚喜接過牛乳,連聲誇她,「世侄女好福氣,今天喝了世侄女準備的牛乳,改日我要喝世侄女的喜酒。」
喜從何來?
她看向自己的父親。
宣平侯壓低聲音,「剛才大都督說,明日上侯府提親。」
她聞言怔住。
公冶楚竟然要來真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