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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,不可能的,她怎麼可能不是嫡女。
「母親,父親為什麼要這麼說?明明我才是二姑娘,你告訴他,我才是侯府的二姑娘……」
沈氏人還在麻木中,她像是聽不到裴元君的聲音,那雙渙散的眼中只有裴元惜的身影。裴元惜也在看她,目光十分平靜。
康氏深吸一口氣,問宣平侯,「可確定了?」
「是。」宣平侯回答,「兒子已經證實過了。」
「父親,你別聽三妹妹胡說。」裴元君歇斯底里,滿眼的慌亂。
康氏對雲嬤嬤使著眼色,雲嬤嬤和另一個婆子上前,兩人看似攙扶實而把裴元君架著往外走。裴元君不停回頭大喊是裴元惜胡說,她才是侯府的嫡女。
聲音遠去,花廳中一片寂靜。
任誰上門做客也不喜歡碰到別人府上的陰私事,雖說人有八卦之心,但夫人們更願意聽人說起而不是親身經歷。日後還會打交待,撞到這樣的事情以後交往起來多不自在。
宣平侯對眾人道:「裴某感謝各位夫人們來觀小女的及笄禮,因當年事有緣由,我的二女兒和三女兒被有心之人調換。箇中內情暫時不便透露,還請你們見諒。」
世家夫人們也都是見過大場面的,當下表示時辰不能耽擱,確實該行及笄禮了。至於哪個是二姑娘,倒不是眼下追究的。
沈氏嘴唇微動,宣平侯對她低語,「時辰不等人,咱們先給元惜行及笄禮,其它的事情過後再說。」
她茫然地點頭,眼神沒有離開裴元惜。
康氏那裡倒是讓人趕製了一套大禮正服,雲嬤嬤很有眼色地讓人取來。然而宣平侯一見那顏色,微不可見地皺眉。
凌朝崇尚深色,世家大戶的大禮正裝皆為紫色。嫡為深紫,庶為淺紫。康氏命人準備的這套大禮正服料子極好,但顏色為淺紫。
知子莫若母,他這一皺眉,康氏便知他在想什麼。
裴元君的大禮正服是一早備好的,用料考究做工精緻,比康氏匆忙之中讓人趕出來好上不止一星半點。
宣平侯看向沈氏,沈氏低聲讓人去把那套衣服取來。
當裴元惜換好衣服走出來時,驚艷了眾人的眼。深紫的裙裾,繁複層疊。大袖口上繡著花開半枝,腰封上繡著富貴花開。衣服原是裴元君的,裴元惜穿在身上略大。
她從容平靜,面上不見歡喜。
華貴秀美,瀲灩無雙。
縱使都知道她此前是個傻子,眾人亦是被她的氣質震撼住。最後那支成禮的髮簪沒有用曾太妃賞賜的,也沒有用林氏準備的,而是用宣平侯一早備下的。
簪發禮成,賓客散去。
送完賓客,花廳里剩下的都是自己人。
康氏的臉已經沉下來,林氏的臉色也極其難看。
這時裴元君不知從哪裡衝進來,指著裴元惜,「一定是你,你和父親說了什麼?今天是我的大好日子,是我的及笄禮,你怎麼能心思如此歹毒!」
她生來就是嫡女,一向受眾人追捧。憶起之前被婆子們架著強行拉出去時眾人異樣的目光,只覺羞憤欲死。
身為昌平侯府唯一的嫡女,她幾時受過那等羞辱。
祖母不分青紅皂白,僅憑父親的一句話就否認她的身份。還有母親,竟然也不阻止眼睜睜看著她被人羞辱體面全無。
「元君!」宣平侯喝斥一聲,「不可這般對你的嫡姐。」
嫡姐?
裴元君白著臉後退,誰是她的嫡姐?她自己就是嫡女,宣平侯府唯一的嫡女,她哪裡來的嫡姐?
父親定是和她玩笑,這一切肯定是她在做夢。
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沈氏,「母親,你說話啊!你告訴父親,他說的都不是真的,是三妹妹騙他!我才是侯府的嫡女,唯一的嫡女,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啊!」
「元君……」沈氏艱澀地呼喚著,那安慰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她不知道如何描述心中的感受,恨嗎?怨嗎?怒嗎?
似乎什麼都有,但更多的是茫然。
剛才在行及笄禮時,她覺得自己靈魂都出了竅。她不知道是誰,為什麼會站在這裡。像是一場荒誕的夢,夢卻不會醒。
世上怎麼會有出此荒唐的事,且還發生在自己身上。面對裴元君的祈求,她居然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。
沒有人比她自己更知道那種感受,那種血脈連心的憐憫。
所以她的女兒……是元惜嗎?
裴元君沒有等到沈氏肯定的回答,失望不已。她盯著裴元惜,那一身深紫的正服是自己的。她不止一次想過自己穿上這身衣服行及笄禮時眾人羨慕的目光。
如今她的衣服穿在別人的身上,她的嫡女身份也成了別人的。
「不,這不是真的!你在騙人,你在撒謊,你是故意害我的……就因為我摔了長寅哥哥送你的筆,你就這麼害我……你這個賤人!」
顧氏捂住嘴,她們還不知道這件事情。那筆是寅哥兒選的,可怎麼能算是寅哥兒送的。這個元君……還真是,居然罵自己姐妹賤人。
她搖頭,幸好她一直含糊不肯定親,否則眼下還真是麻煩。
「啪!」沈氏突然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。
勞媽媽撲過來,「夫人,是奴婢的錯。奴婢想起來了,當時奴婢抱著二姑娘去左廂房裡找如蘭討奶,期間二姑娘拉了胎便,奴婢去打水取乾淨的布芥子……奴婢回去的時候,瞧見如蘭還抱著二姑娘在餵便沒有多想。誰能知道如蘭她居然會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