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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元惜在裡面確實餵了蛇,不過是和商行一起。
芳茵宮內花草繁盛,若不是時不時從哪裡游出來的毒蛇,還有那草叢裡鑽進鑽出的毒蟲等,還真是一個風景雅致的宮殿。
在她和商行在殿內說話之時,她看到殿內的屋樑上不時有什麼東西爬來爬去,金色的柱子上仔細看去棲息著好些金黃色的蟲子。
商行對她說那些東西都很乖,不會傷害她。他殷勤地親自給她倒茶端點心,還教她如何餵食那些看上去十分嚇人的毒蛇。
沈氏以為她嚇壞了,心裡後悔不已。
之前太妃娘娘支開元惜時特意提到進宮一事,與她推心置腹。娘娘說昌其侯府雖是她的娘家,但原本要定親的人是元君。這猛地換了人,那李義又大鬧過侯府,元惜的名聲始終不那麼好聽。若是娘家真有意結親怕是早已上門提親,一直沒有動靜許是不滿意親事。
她隱約有猜測,之前嫂子便不太滿意元君,如今怕是更不滿意元惜。她心裡憋著一股勁,想從婚事上補償元惜。
太妃娘娘說很喜歡元惜,如果元惜進宮一定會好好照顧。娘娘還說會和陛下通氣,勢必許給元惜一個後位。
說實話,她有些動搖。
如果她能給元惜一個至高無上的身份,或許才是對元惜最大的補償。何況宮裡還有曾太妃,她相信娘娘一定會向著元惜。
然而女兒嚇成這個樣子,她又開始不確定。
宮裡是什麼地方,這可是古往今來人吃人的地方。陛下是什麼樣子,那可是一個愛養毒物不洗澡的怪人。
還有今天的曾太妃……
「母親,以後若無事,我們還是少進宮。」裴元惜說。
沈氏沉思半會,回道:「好。」
馬車將要駛出宮前街,便聽到一聲急促的命令,「上下左右,東南西北,各通口不能進出。所有人原地不動!」
沈氏心一突,下意識抓住身邊的裴元惜。
原本還熱鬧的宮前街,頓時鴉雀無聲。能做到這般令行禁止的整個東都城唯有一人,那便是公冶楚,能在短時間內封住一條道上的各路要口的也只有公冶楚的柳衛。
東都城的百姓不是第一次見識到公冶楚的手段,柳衛首領柳則的一聲即出,所有人都待在原地不敢動彈。
先是宮內的驚心動魄,現在又碰到這種事情。沈氏的心已經跳到嗓子眼,她後悔今天出門沒有看日子。
她抓得太緊,裴元惜有些吃痛。
整個宮前街壓迫又令人窒息,搜查的柳衛們穿行期間,默然迅速地搜查著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。
「下來!」一道極清冷的聲音在馬車前響起。
裴元惜反握住沈氏汗津津的手,母女二人依言下馬車。
馬車外,是一身玄墨色的公冶楚,峻峭而威嚴。他眉鋒如刀,刀不血刀。凜冽的氣勢令人不敢與之對視,宛如立於天立間的一柄上古神劍。
靜寂而詭異的氣氛,街上的人如同靜止。賣糖葫蘆的男人正在取一隻糖葫蘆,對面是舉著銅子兒付錢的婦人。擺弄著瓜菜的老漢還維護著彎腰的動作,不敢直起身來。
他們中大多數不敢抬頭,有人卻是忍不住偷瞄。若不是那些轉動的眼珠子,裴元惜還以為自己進入到什麼被人定住的玄幻世界。
裴元惜沒有看公冶楚,扶著沈氏默默站到路邊。
一個柳衛上前,仔仔細細檢查侯府的馬車,然後輕輕搖頭。
裴元惜低頭著,視線中出現一抹玄墨色。公冶楚似乎在她們面前停留一下,然後那抹玄墨色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。
她聽到沈氏似乎是鬆了一口氣,暗道公冶楚確實很嚇人,一個屠盡商氏皇族的男人怎麼不令人聞之色變。
這樣一個男人……以後真的會和她有牽扯,她還真是想像不出來那個可能性。
整個宮前街被圍成鐵桶一般,一隻蒼蠅都別想飛出去。她不知道公冶楚當街捉拿的是什麼人,能擺出這麼大的陣仗絕不是簡單的賊人。
眼看著柳衛們搜查到那頭,這頭的百姓們略鬆一口氣。有些人也敢抬眼了,有一些人甚至還有心思左看右看。
正在這裡,那個賣糖葫蘆的男人動了。
他動作極快,在一片驚呼聲中他已經來到裴元惜母女的面前。裴元惜幾乎沒有多想,一把推開沈氏,而她自己則落入對方的手中。
明晃晃的匕首頂在她的脖頸處,那邊的柳衛們已經圍過來。
最前頭的是公冶楚,冷峻的臉上一片肅殺之氣。
「程世子,好久不見。」
「公冶大人,我們又見面了。」
賣糖葫蘆的男人正是當年衍國公府的世子,程禹。
當年衍國公府是何等風光,程禹是何等風度翩翩濁世公子。有人大著膽子好奇偷看,只見這位程世子其貌不揚,甚至還有幾分丑。
程禹敢出現在東都城,自然是易過容的。
「想不到殺人不眨眼的大都督也會憐香惜玉。」程禹手中的匕首緊了緊,鋒利的匕尖眼看著就要刺穿裴元惜的皮膚。
裴元惜記得剛才公冶楚特意讓自己母女下馬車,又故意在經過她們面前時停留一會兒。她恍然明白他的用意,他是在以她為餌把程世子引出來。
再次想起小皇帝口中的那個未來,她覺得又憤怒又荒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