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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天下事原本與我師門無關,只因我師祖師父一時善念,卻不想攪進局中。我師門隱世而居,實不願為外人知曉。」
風起,人離,紫袍金帶的男人如冷冽的風一般消失在夜色中。
白袍的男人屹立仰望星空。漫天星光之中,星宿清晰可辨。紫薇現聖光,隱隱可窺見百年盛世之相。
他未曾向世人提起過來歷師承,也未提及過師門名諱。他的師門傳承千年代代單傳,師祖惜才破格多收一弟子,卻不想成為師門之恥。師祖遺憾辭世,愧言師門氣數將儘自己是千古罪人,言明至此以後門中不許再收弟子。
師父臨終囑託他撥亂反正,守佑聖德之君。他無弟子,在他身後師門無以為繼。他們這一脈終會在他之後斷了氣數,又何須向世人道哉。
若為天下之故,皆無悔。
第111章 聖德之母
青龍湖畔,陳家私宅。
宅子坐北朝南,地處陳氏琴行的後面。南面臨湖可賞湖景,北面背街有鋪子阻隔喧囂吵鬧,端地是個風水好的清靜之所。
悅耳的琴聲從西邊屋子傳出來,飄蕩在如今尚顯冷清的青龍湖上說不出的悠揚動聽。撫琴的白衣女子正是陳遙知,而聽琴的男子赫然是失蹤許久的程禹。
程禹未易容,病態中自帶世家子弟的貴氣。虛虛地靠在椅子上,瞧著像極某個高門大戶里養病的公子哥兒。
他聽著琴聲,目光透過撫琴的陳遙知望向黑夜。
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,陳遙知還當他沉浸在自己的琴聲中。自打她見了他的真面目,先前的百般不情願已然變成十二分的願意。
她向來不喜歡守成溫吞的男子,比如裴濟那般。重活一世她野心更大,更不願意屈就無能的男子。
程禹雖失敗過一次,但他是個有野心有行動的男人。公冶楚之所以耀武揚威,還不是狼子野心成了事。那個裴元惜之所以尊貴凌然東都城眾女之上,還不是因為嫁了一個好男人。
想她才情容貌皆不輸對方,又同是上天眷顧之人,她不相信對方能有那樣的好運氣,而她沒有。她悔自己先前以貌取人,生生錯失好時機。好在現在為時不晚,她有的是機會同程世子培養感情。
大哥說了,她是要嫁給程世子的。
像程世子這樣的男人,才是她真正要找的人。
她一邊撫琴,一邊含情如水地看向程禹。程禹當年有東都城第一公子之稱,長相自是過人。芝蘭玉樹的世家公子隨意閒靠,更是丰采高雅。
琴聲激昂起來,一如她此時激盪的心情。如果程禹成了事,那麼她就是將來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。
裴元惜得到的那些東西,她也將會擁有。上天終究待她不薄,她可以好好把握機會。一聽程禹養傷心情抑鬱,她當即請纓來給他彈琴開解。
她相信以她的長相才情,程禹定然會心動。
室內香氣裊裊輕紗拂動,臨湖的宅子清靜又自在,晚風帶著湖水的氣息從紗簾的拂動中飄進來。琴聲越發的悠揚動聽,才子佳人般的男女在琴聲中倒是賞心悅目。
若為畫,必是一副好景。只是有人不喜這畫,生生打破這一室的唯美。一個丫頭端著水進來,不輕不重地放在架子上。
陳遙知瞳孔微縮,暗怒這丫頭好生不識趣。
雅兒故意擋在程禹的面前,溫了巾子替他擦手。
病弱的主子和溫柔的丫頭,落在陳遙知的眼中只覺無比的刺眼。雖說男子三妻四妾是尋常,可這個丫頭好生叫人討厭。她還在屋子裡,那丫頭的眼睛就敢勾著程世子不放,當真是好不要臉。
還有這丫頭的娘,叫什麼何嬸的更是讓人不舒服。嘴裡叫著她陳姑娘,眼裡卻是看不到半點尊重。
若是她嫁了程世子,定要將這對母女提腳賣得遠遠的。
她要優雅她在大度,她不能在程世子面前露出半點妒恨之色。然而手指卻是不聽使喚,接連錯了兩個音。
雅兒自是聽不出來,程禹輕輕蹙眉。
「程公子該休息了,我明日再來。」她抱琴款款而出,白衣飄飄頗有脫俗之感。一雙美目自以為暗含情愫,伊然篤定程禹已經是她的裙下之臣。
一出屋子當下冷了臉,匆匆前往陳陵的住處。
「大哥,那個程世子是怎麼回事?他難道不知道現在要靠我們陳家嗎?明知我是他未來的妻子,他還把那個丫頭留在身邊。」
陳陵臉一黑,「哪家公子身邊沒個服侍的丫頭,你吃的是哪門子的醋?」
「我不管,我不想再看到那個丫頭。一個下人賤胚子成天擺著個小姐的款,她還當自己是哪戶人家的千金。當著我的面都敢用眼睛勾著程世子,背後使不定多少下賤人的手段。還有那個何嬸,不過是個婆子,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程世子的親娘。這樣的下人留在程世子的身邊,我看很是不妥。」
「那你想怎麼樣?」陳陵沒好氣,那些人都是跟著程禹出生入死的,他可不去自討那個沒趣。連個丫頭婆子都容不下,這個妹妹還真是成不了大事。
陳遙知可不知他心中所想,一門心思只想將何嬸母女趕走。「我也不是那等小氣之人,她們到底是程家的老人。不如我找個好人家,將那丫頭嫁出去給人當正頭娘子,想來程世子應該會同意的。」
「你心裡既然有了主意,又何必來問我?你若是和程世子商量好了,倒是個兩全其美的事。」陳陵敷衍地說著,心中卻是不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