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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元惜眸光微閃,點點頭。
沈氏似乎鬆了一口氣,「以前是母親不知道……母親希望以後盡力彌補你。我知道你心裡還有些不舒服,你怨我怪我,我都知道。」
「母親,我說過不怨你也不怪你,你不用自責。」
怎麼可能不怨不怪?沈氏並不全信。
如果真的不怨不怪,為什么元惜不肯搬回軒庭院?而且這些日子以來,幾乎不怎麼去軒庭院,更別提和與自己親近。
醒悟過來之後,她隱約知道自己已經傷透這孩子的心。
「你不怨不怪就好,我只希望你能給母親一個機會,我是真的想好好補償你……」
「母親。」裴元惜看著她,眼神如同那池水一樣,看似平如鏡卻泛著細小的粼光。「你是我的親生母親,我是你的親生女兒,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。」
發生的事情不能改變,如同破裂的鏡子不能重圓。她們的母女關係不會變,存在的裂痕也永遠不會變。
母親對元君的愛會淡會改變,卻不會消失。母親對她的愧疚是真的,然而愧疚敵不過愛,她相信愧疚會隨著歲月淡化直至不見,但愛不會。
沈氏眼神一黯,她聽出裴元惜的言外之意。「可是我想和你更親近一些,我真的知道錯了。我好後悔,後悔在最開始的時候沒有選擇站在你那邊。」
「母親,我覺得我們這樣挺好的。」
不遠不近,各自安好。
沈氏哭了,她知道自己貪心了。元惜還認她這個母親,她應該知足。換成是她自己遭遇這樣的事,怕是恨都來不及,又怎麼會替她除掉那些禍害她的人。
「好,好,慢慢來。」
她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,終有一天她們母女能親密無間。
曾太妃再是同她關係好,她也得仔細交待女兒,從她的口中裴元惜知道她和曾太妃之間的過往。
沈氏還是侯府嫡女時,曾太妃只是曾家的一個庶女。曾家家世不顯,雖說是書香門第,但曾父官職不高。便是現在,曾太妃的兄長也不過是領著中書丞一職。
曾太妃在娘家時,備受嫡姐的欺負。沈氏無意間撞到過一回,出面替曾太妃解了圍。一番交談之後,沈氏很是欣賞曾太妃的才情,一來二去兩人成了閨友。
那時很多人瞧不上曾太妃的出身,要不是沈氏有意拉幫一把,曾家怕是會將曾太妃隨意許配出去。
後來曾太妃入了宮,一直不得寵。也虧得不得寵,才在三年前公冶楚發動宮變得不僅得已保命,還成了太凌宮裡唯一的太妃。
當年那些看不上曾太妃的人現在一個個羨慕沈氏,暗地底說沈氏慧眼如珠。沈氏以前頗為得意,覺得自己命好。
她自嘲暗道若是自己真的慧眼如珠,又怎麼會被身邊的人背叛陷害,害得她和自己的骨肉分開十五年。
裴元惜聽得極為認真,對曾太妃在娘家的事很感興趣。
為怕女兒不懂宮裡規矩,母女二人坐在澄明池旁的亭子裡說了將近一個時辰的話。末了還專門派人去趙姨娘那邊把教裴元若宮規的嬤嬤請來,連夜給裴元惜上課。
到了進宮那一天,母女二人乘坐同一輛馬車。
比起沈氏的忐忑擔心,裴元惜倒顯得很淡定。在沈氏不停說曾太妃良善溫柔時,裴元惜越發的若有所思。
曾太妃確實長得一臉和氣,保養得宜。長相不屬於那種第一眼美女,而是越看越舒服的類型。她的妝容和衣著都很素淨,一副好友相見很是隨意的模樣。
見到裴元惜先是含笑打量。「孩子,你受苦了,快過來讓哀家看看。」
裴元惜恭敬上前,任她細看。
「這孩子長得真好,聽說是像裴大人早逝的嫡姐,難怪長得不像你。」她一邊說著,一邊示意身後的嬤嬤呈上見面禮。
見面禮不可謂不貴重,竟然是一柄通體碧綠的玉如意。
裴元惜謝了恩,乖巧退到沈氏的身後。
在沈氏抹眼淚的時候,曾太妃的眼中也泛著淚光。這麼一看當真是感情深厚的多年好友,好到可以感同身受。
二人說起換女一事,說到李姨娘勞媽媽等人。曾太妃時而咬牙切齒,時而一臉憤慨,直言若是早知她們的真面目,她勢必不輕饒。
「臣婦日日與她們相處都沒看透,每每思來悔恨不已。好在如今元惜大好,臣婦心裡多少有些安慰。」
曾太妃看向裴元惜,目光憐愛,「看著確實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,哀家是越看越喜歡,真恨不得把這孩子留在宮裡。」
沈氏淚眼微怔,忙道:「她身體不太好,哪能擾娘娘的清靜。臣婦只恨不得日日親自照顧她,彌補自己多年的虧欠。」
「哀家隨口一說,看把你嚇的。」曾太妃打趣道,臉色惆悵起來,「有時候哀家挺羨慕你的。你好歹身邊還有個女兒,雖說之前元君那孩子不是親生的,但哀家瞧著你們母女感情實在是好。這又多了一個親生的女兒,還是這般懂事的孩子,哀家是真心替你高興。」
沈氏不能說元君不好,畢竟那是她以前引為驕傲的孩子。她現在若是反口,不僅僅是自打耳光那麼簡單。若傳開來,世人會說她心胸狹隘容不下庶女。更會質疑她過去所言的真假,從而質疑她的人品。
她眼下還要為元惜鋪路,萬不能有個壞名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