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0頁
樸素的打扮,越是突顯她的美貌。
剛才她笑的時候陽光恰巧照在那玉一般的臉上,他似乎還能看到暈生出來的光。在最開始的那一瞬間,她溫暖的笑像是撞進他暗無天日的心間。
婦人們看見他,一個個噤聲不敢說話。
他沒有進來,站了一會後一言不發地離開。
「嚇死我了,我還以為公子會生氣。」一個婦人道。
另一個明顯心有餘悸,「公子瞧著好說話,不知為何我們都很怕他。他必是來看姑娘的,姑娘真是好福氣。」
裴元惜笑笑,看著程禹進了她右手邊過去第二個院子。
莊子不像東都城,這裡的人一日只食兩頓。半下午用第二頓飯的時候,裴元惜見到了那位雅兒姑娘。
確實長得不錯,中上之姿。
她穿金戴銀、衣著鮮艷,不像山里人也不像莊子裡的下人。倒也不能同大戶人家的小姐相比,同一般富戶人家養出來的姑娘差不多。
那雙杏眼在落在裴元惜的臉上時閃過嫉妒之色,再一看裴元惜的衣服打扮嫉妒立馬轉化成輕視,隱隱有一種高裴元惜一等的優越感。
她以為裴元惜之所以穿成這樣是程禹安排的,心想著什麼東都城的世家嫡女,也不見得公子有多在意。
「吃吧。」她把飯菜擺在桌子上,盯著裴元惜看。
裴元惜不看她,自顧地吃起來。
任何人吃飯時被人盯著,感覺都不會太舒服。她的眼神那麼的直白,連裴元惜一隻飯嚼了幾下都在數。
她心裡不得不承認,對方吃飯樣子很好看,不知不覺眼中帶出妒色。看著看著又慢慢露出一絲鄙夷,什麼世家姑娘,竟然吃得比莊子上的婦人還多。
裴元惜吃飽後,這才抬頭看她。
「如果這不是在莊子上,而是在東都城的任何一個府邸,你這雙眼睛都別想要了。」
「你少唬我。」雅兒哼一聲,「這可不是東都城,你也別再端什麼世家姑娘的架子。落魄的鳳凰不如雞,你還真當自己還是侯府嫡女。」
「我為何要當自己是侯府嫡女,我原就是侯府的嫡女。」裴元惜慢悠悠地道,視線落在她頭年金釵上。
金釵成色新,款式談不上有多好。
她得意地一扶金釵,「侯府嫡女又如何,這裡是莊子,不是侯府。」
「你說的沒錯,這裡哪能我們侯府比。前些日子我才賞給府中打掃的婆子一根金釵,都比你頭上戴的這根要大上許多。」
雅兒臉色一變,自己今天戴的金釵是娘給她新打的,整個石佛鎮也沒幾個姑娘有。這個什麼侯府姑娘竟然看不上,還說什麼賞給下人的都比她戴的大。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麼處境,像個村姑似的有什麼資格笑話她。
她從小就知道長得好,只要見過她的人哪個不誇她像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小姐。莊子上的後生和公子身邊的人她一個也看不上,她一顆芳心早已在公子的身上。
「姑娘說這些話有什麼用,我都說了這不是侯府。」
「誰說沒有用。」裴元惜淡淡地看過來,像看什麼東西一樣上上下下打量著她,「看你這身打扮,實在不是一個安分的下人,你喜歡你家公子吧?」
雅兒驚了一跳,她在莊子上眼高於頂,但她實實在在不算什麼有心機的人。猛不丁被人說穿心事,臊得一張臉通紅。
「……」
「我是你家公子從東都城帶來的,你娘應該告訴過你,你家公子為何將我接來?」
雅兒通紅的臉轉白,娘確實說過。娘說公子心悅這位侯府姑娘,可能要娶對方為妻。娘還說這位姑娘無論身份長相,和公子都是天生一對。
「奔者為妾,你得意什麼?」
裴元惜笑了,「你家公子什麼人?」
雅兒愣了,接不上話。
裴元惜道:「他是罪臣之後,是三年前應死之人。他若想光明正大出現在世人眼中,勢必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,起事之人焉能以常理論之。別說我是他派人接來的,便是我投奔而來日後也是一段佳話。以他如今的處境,你覺得我可能為妾嗎?」
「……不知羞!」
「這就不知羞了?我可還有更不知羞的。想我堂堂侯府嫡女,原本應該有個上好的姻緣,被你家公子帶到這鬼地方來,縱然我會嫁他為妻,我心中依然滿是怨怒。我低嫁於他,自是不願他有其他的女人。所以你收好你的小心思,因為我是絕不會同意他納妾的。」
雅兒的臉已經徹底白了,這什麼侯府嫡女,怎生如此不知羞又善妒。她幾乎是掩著面奪門而出,當下去找自己的親娘告狀。
何嬸對程禹忠心不二,自是將裴元惜說的不許他納妾之事原原本本轉告。
程禹聽完後若有所思,眉間隱有一絲邪氣。
裴元惜看到他進屋時並不意外,坐在桌前不動沒有起身的意思。他也不惱,徑直坐到她的對面。
「若程某不納妾,裴二姑娘真願嫁我?」
「當然是不願的,我不過是同雅兒姑娘說著玩。誰讓她一副我要搶她心上人的模樣,還諷刺我奔者為妾。」
她說得太過坦然,程禹一臉陰鷙。
「若真要娶姑娘,眼下誰也攔不住我。」
「如果程公子真要娶我,我自是會從的。不過以你我如今的身份,你是高攀我。我嫁給你並無半點好處,你讓我如何心甘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