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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想都未想追出門外,只見院門緊閉物影綽綽哪裡還有他們的蹤影。舉目望去空無一人,唯有她自己形影相弔。夜涼如水,她攏了攏髮絲環緊自己的雙臂。心沒由來又突突狂跳,失控般亂了規律。
牆角的小木屋裡,點心舒適地趴在裡邊。一院子裡的下人沒有一人知道發生過什麼事,便是她自己都覺得像是荒唐的夢一場。
承佑宮內,一殿燈火通明。
從天明跪到天黑,幾人都是水米未進。
曾太妃是庶女出身,進宮後又是低位份的嬪,罰跪於她而言是家常便飯。她跪著不動,其他人也不敢動。陳遙知倒是還能挺得住,畢竟前世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殘喘過。
只苦了裴元君和曾妙芙兩人,她們一人曾是侯府嫡女,一人是曾家的嫡女,都是沒有受過苦的人。兩人跪沒跪樣一時痛到呲牙一時酸麻咧嘴,儀態全失。
曾妙芙委屈得不行,姑姑和皇帝鬥法,幹嘛要拉著她們這些人。她們是姑姑召進宮的,誰知道姑姑是想認乾女兒。認乾女兒就認乾女兒,做甚要在皇帝面前顯擺。如今好了,皇帝會錯意認裴元惜當乾娘。姑姑拗不過皇帝,跪在這裡給誰看!
她腿麻得不行,渾身哪哪都不舒服。從小到大別說是受罰,便是挨罵都沒有過。姑姑自己跪就算了,為什麼不讓她們走?
曾太妃眼角餘光瞄到自己侄女扭來扭去的難受樣,心下冷笑。自己身為一個庶女,在閨中時不僅被嫡姐欺負,嫡親的兄長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。
要不是她拼命冒頭進了宮,後來又幸運成為太凌宮唯一的太妃,她那好嫡兄怎麼可能巴結她。如果她不是太妃,這個侄女又怎麼會在自己面前如此聽話。
權勢啊,真是一個好東西。
只要擁有過,無論如何也不想再放手。
她也不想跪在冰冷的地上腰酸背痛,不吃得苦中苦又怎能成為人上人。她要讓天下人都知道,即使將來有一天皇帝被公冶楚取而代之,她這個太妃是盡職盡現的。公冶楚不想背負天下人太多的罵名,就一定會善待她。
封為誥命夫人或是出宮榮養,都不錯。
「這點苦都吃不了,還想幹什麼。」
被她一喝,曾妙芙不扭了。心裡更是委屈得不行,好事沒自己的份。認乾女兒這樣的事情姑姑想的都是外人,憑什麼受罪就有自己的份。
但是曾妙芙不傻,這話不會說出口。
裴元君心裡那個恨,三個人中一個是太妃的乾女兒,一個是太妃的侄女。她一個外人為什麼要跟著跪?
曾太妃喝斥完曾妙芙,餘光瞟向進來的宮女。這位宮女進進出出好幾回,每次進來後都衝著曾太妃輕輕搖頭。
時辰一點點的過去,承佑宮仿佛被人遺忘一般。
「娘娘,快宵禁了。」一個宮人低聲稟報。
曾妙芙雙眼一亮,宮中不能留宿,這都快宵禁了姑姑總該放她們出宮。
曾太妃擺著手,示意宮人們送她們離開。她們跪得久一個個腰酸腿痛的,體態委實稱不上好看。
曾妙芙回頭看著還跪在地上的曾太妃,暗忖著或許姑姑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有臉面。她故意和裴元君走在一起,把陳遙知落在後面。在她看來今日之事皆是因為陳遙知而已,如果不是姑姑要認什麼乾女兒,哪有這些個破事。
陳遙知低著頭,回望著燈火通明的承佑宮,心中難掩失望和怨恨。原以為曾太妃是個能行的,沒想到如此無用。
看來她想要壓裴元惜一頭,只能再尋路子。
出了宮門,來接她的人是她的兄長陳陵。陳陵青著一張臉,礙於曾府和侯府的人都在,倒也沒有當面發作。
一上馬車,那便是橫眉怒眼。
越是外表瞧著斯文的人,發起怒來越嚇人,「你真會給我惹麻煩!」
「大哥,今日之事不能怪我。是太妃娘娘和陛下鬥法,我們都是被牽連的。」陳遙知替自己爭辯,她怕陳陵送她回雲倉。
馬車內還有一個,正是程禹。
她有些不太高興,覺得大哥再是有意同什麼人交好,也不應該如此不避諱。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,與外男同乘馬車並不妥當。
「聞之,先別生氣,未必是壞事。」程禹一勸,陳陵的臉色便好看了一些。
她更是好奇程禹的身份,大哥這麼聽於公子的話,於公子顯然不是普通人。只是長相太差了些,要不然不失為一個可以結交的對象。
程禹一笑,「還未恭喜姑娘成為曾太妃的義女。」
「有什麼好恭喜的,誰不知道曾太妃是個擺設。」陳陵不以為然。
「聞之你切莫小看那些後宮婦人,便是一個小小的宮女都會有大用處,何況是個身份尊貴的太妃。陳姑娘攀上這門乾親,以後自然有出入宮中的理由。」
陳陵聞言,若有所思。
陳遙知暗暗鬆口氣,不管這於公子是什麼人。他能勸住大哥不送她離開東都城,對她而言是好事。
程禹眼中一片深邃,「聽說陛下也認了一門乾親,給自己找了一位乾娘,正是那位裴家的二姑娘。」
一聽他提起這個,陳遙知心裡一萬個不喜。「陛下胡鬧,太妃正是因此而生氣。」
「不管他怎麼胡鬧,他總沒有犯什麼天怒人怨的事。不過是認個乾娘,不是什麼大事。你是曾太妃的義女,同裴家二姑娘也算是拐著彎的親戚。身為晚輩你要主動示好,一來二去才會冰釋前嫌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