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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起此地,別說是軒庭院,就是老夫人住的長暉院也不過泛泛。
裴元君每走一步,心裡的恨就深一分。等到她看到那涼亭之下愜意吃著點心賞著魚兒的裴元惜時,所有的恨到達頂點。
裴元惜額前的發已經梳上去,露出嬌憨又迤邐的五官。一身輕煙細紗的粉色輕快衣裙,頭上還簪著玉和珍珠鑲成的珠花。
清清爽爽,悠閒自在。
一個庶女,還是個痴傻的庶女。住的地方比嫡女好上不止一倍。還享受著嫡女都不曾有的榮寵,到底是憑什麼?
文房四寶被擺在桌上,裴元惜臉上乍現歡喜。
「送給我的?」驚喜之中又有懷疑和陰影,那雙迷茫不聚焦的眸子看著裴元君,臉上閃過一絲心有餘悸,「不會又要誣陷是我偷的吧?」
裴元君擠出笑意,「那件事情純屬誤會,祖母已經查明真相,三妹妹該忘記才是。這套文房四寶是我外祖家送的賀禮,念在你同我一日出生,順便給你備下的。」
「真是送給我的就好,我可不想再被人說是偷東西的壞人。」裴元惜不滿地嘀咕著,貓著眼就打開盒子。
待見真是成套的文房四寶,喜不自勝。
裴元君故意拿起那隻玉管狼毫,聲音很低,「你看這隻筆,筆管用上好的青玉製成,握在手裡冬暖夏涼,你喜歡嗎?」
「喜歡。」裴元惜連連點頭,伸手去接。
「三妹妹,有些東西不是你應得的。這套文房四寶是長寅哥哥親自挑選的,你可知道他是誰?他是昌其侯府的嫡子,五歲上我舅父就請旨冊立他為世子。他出身高貴儀表堂堂,豈是你這等庶出的傻子可覬覦的。他選的東西,你怎麼能配擁有。」
裴元君嘴角泛起奇異的笑,手那麼輕輕一垂,玉管狼毫落在地上。清脆的響聲之後,是斷成兩截的筆。
裴元惜驚呆了。「你竟然摔斷了我的筆!你賠!」
「三妹妹,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,你不能誣賴我。」裴元君看上去急得雙眼通紅,在看向裴元惜卻是暗含深意,「三妹妹,一而不能再。玉佩的事情才過,沒想到你又故技重施。我好心好意送禮上門想同你重修舊好,沒想到你還想害我。我……真是看錯了你!」
裴元惜懵懂的臉蠻橫起來,一副氣急敗壞的孩子樣,「明明就是你,是你摔斷的,你還怪我。我要去找爹,我要去找祖母!」
「發生什麼事?」沈氏的聲音傳來,原來是她有點不太放心跟過來。還沒進院子就聽到裴元惜的聲音,她心裡一個咯噔。
等她看到地上的斷筆時,不敢置信地瞪大眼。真是怕什麼來什麼,怎麼又鬧這樣的事?
「元君,怎麼回事?」她厲聲問。
裴元君紅著眼,「三妹妹歡喜過頭,一時沒有拿穩摔斷了筆。她定是怕母親責罵,想把錯處推到我的頭上。我……」
「不是,不是這樣的。」裴元惜喊起來,「母親,是二姐姐故意摔斷的,她就不想把筆送給我。」
沈氏一個頭兩個大,又是這樣各執一詞。而且更頭疼的是,兩人的丫頭也在,丫頭們也是各執一詞。
「三娘,你二姐姐特意給你送生辰禮過來,她不會故意這麼做的。可能是她不小心,也可能是你沒有接住。一隻筆而已,母親再買給你便是。」
她想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免得又因為這樣的小事鬧到老夫人那裡,平白惹得老夫人心裡不痛快。
只是她的一片苦心,裴元惜理解不了,裴元君也不願意。
「母親,二姐姐說是什麼世子選的東西,還說我不配。那什麼世子我也不認識,我管他什麼配不配的,我要我的玉筆!」
沈氏心一沉,下意識看向裴元君。
裴元君大恨,哽咽起來,「母親,上次確實是下人們欺瞞,可是這次是女兒親眼所見,難道母親還要由著三妹妹誣陷女兒嗎?明明就是三妹妹自己摔碎的,她還想賴在我的頭上。母親,你可要替我討個公道!」
「不是的,母親,是二姐姐做的。」裴元惜氣得跳腳,小臉脹紅。
沈氏很頭疼,又很難受。她對裴元惜道:「三娘,你二姐姐這次是親眼看到的,你可不能誣衊她。一隻筆而已,母親補你兩支,你趕緊向你二姐姐認錯。」
裴元君的臉上閃過得意,眼神略帶一絲挑釁。她就知道母親是向著她的,她可是母親親生的女兒。
這個傻子,哪裡配和她相提並論。
裴元惜聲音悶悶,「母親,我不撒謊,撒謊的是壞人。」
沈氏的心鈍痛,她最看不得三娘這個樣子。只是為什麼這兩個孩子就是八字不合,碰到一起總沒有好事發生。
她正是因為擔心才跟過來,沒想到還是晚一步。
「元君?」
「母親,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,你難道不信我嗎?」
信。
自己的親生女兒如何能不信,不信也要信。
沈氏為難起來,試圖再次說服裴元惜。裴元惜不幹了,迷茫的眼神無辜又可憐,一副要哭的樣子,眼淚含在眼眶中。
「母親,我不是壞人。我是傻子,但我不是壞人。」
「母親沒有說你是壞人……」沈氏想安撫她,待見她眼淚像珠子一樣串串滾落,一顆心像是在刀尖上走,鮮血淋淋痛而不自知。「我知道三娘不是壞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