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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林噢了一聲,問:「姑姑和姑父呢?」
「姑父一塊喊上,至於雲國霞,你就別喊了,」雲老太沒好氣,「不來我老婆子多吃點。」
白撿的野豬肉,雲國霞哪兒不來吃的道理,就算沒叫她,她也跑得比誰都快。
雲傑和雲俊馬上要升高中了,課業忙,一回家就去屋裡寫作業,其他幾個小子就在院子裡亂轉悠,雲林背著雲小九站在石板前面,望著已經拔完毛還是黑乎乎的大野豬,兄妹兩個非常有默契地流著口水。
雲國富殺過不少過年豬,開腸破肚自然不在話下,將冒著熱氣的內臟取出後,翻出豬尿脬割下來。
提拎在手裡,雲家幾個小子嗷嗷叫你爭我搶,雲國富往雲林背上的雲小九看去,「小九玩皮球嗎?」
雲小九呆頭呆腦,聽不太懂,明明是豬尿脬,四叔為什麼說是皮球呢?
小侄女一臉懵懵的樣子,萌得雲國富心都化了,忙將豬尿脬洗乾淨,吹脹打上結,再次遞給雲小九。
雲小九都驚呆了,四叔就像會魔法一樣,一個轉身就把髒兮兮的豬尿脬真的變成了大皮球,張開小手稀罕地一把抱住,大皮球還帶著點餘溫。
雲國富把豬尿脬給了雲小九,雲家幾個哥哥立馬就老實了,誰也不敢搶妹妹手裡的東西。
雲小九蹬著小短腿從雲林背上下來,哥哥們圍上去輕聲細語地哄道:「妹妹,哥哥陪你玩皮球好不好?」
雲小九站在最中間,大皮球過大,她抱著老費勁兒了,頭上的小揪揪一顫一顫,「我們玩皮球,哥哥不能打架,要乖~」
「哥哥最乖了,哥哥最聽話了。」平時皮得跟猢猻轉世的幾個混世魔王,在雲小九面前乖得就像鵪鶉。
吳梅在灶房炒菜,謝萍幫著打下手,雲老太得空出來,端了一碗肉沫蛋羹,笑眯眯地招呼雲小九:「小乖寶,快來奶這兒吃肉肉咯。」
一聽到有肉吃,雲小九眼睛一下就亮了,將皮球塞給雲林,「哥哥,你們玩。」
小短腿倒騰得飛快,噔噔噔地奔向雲老太。
雲老太把人接住,心疼地哎呦兩聲,「奶的小乖寶小心點,要是摔著怎麼辦?」
雲小九兩隻大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肉沫蛋羹,迫不及待地搓著小手,「奶,吃肉肉,小九吃肉肉。」
雲老太將人抱到小板凳上坐好,用小勺子挖了一口遞過去,金黃細嫩的蛋羹,帶一點點肉沫,油而不膩,看起來就很好吃。
雲小九一口含住小勺子,用舌頭將蛋羹捲入嘴裡,蛋羹滑滑嫩嫩,根本用不著牙齒,輕輕一抿就碎了。
「好吃!」吃得太急,雲小九還沒嘗出個什麼味兒,蛋羹連帶肉沫就吞進了肚子,著急地又張開小嘴,「奶,還要。」
「不著急,慢慢吃。」只要孫女吃得高興,雲老太就跟著高興。
雲家幾個哥哥沒有肉沫蛋羹吃,也不跟雲老太鬧,更不會跟雲小九搶,滿院子地瘋跑著踢豬尿脬,一會兒撞倒了掃帚,一會兒踩折了竹條,雲老太心情好,沒空罵他們。
熱鬧和諧,頗有幾分過年氛圍,只有雲國霞黑著一張臉,跟誰欠她錢似的:「吃吃吃,一天到晚就知道吃,餓死鬼投胎樣兒,總有一天雲家要給賠錢貨吃沒了。」
雲老太勤儉持家慣了,甚至可以說摳摳搜搜,嫁來花溪村大幾十年了,從沒請過外人吃飯。
今天是破天荒頭一次,吃完飯,還給幫忙抬豬的鄉親每個人割了一斤的野豬肉帶回家,就當給寶貝孫女積德了。
雲國霞看到每個人拎一斤野豬肉,肉疼得跟割了她身上的肉一樣,「媽,時間不早了,我們也要回去了。」
雲老太沒理她。
雲國霞重複一邊,這次故意強調「回去」兩個字,就望著老太太也能送他們一些野豬肉。
雲老太當然聽得懂,只不過裝糊塗罷了,「回去就回去唄,還要老婆子我送你?」
「不是,媽……」雲國霞沉不住氣,「怎麼說雲傑雲偉都是你孫子,你難道不應該表示表示嗎?」
「表示什麼?」雲老太冷笑一聲,「我不是把人喊過來吃肉了嗎?說到底你還是沾了倆孩子的光。」
要不是看在乖孫子和好女婿的面子,就雲國霞那吃裡扒外的德行,雲老太把人分出去還能跟她往來,做什麼春秋大夢呢。
「媽,外人都割了一斤肉,我們還是雲家人,怎麼也得四姐弟平分吧?」雲國霞果然在做春秋大夢。
兩百多斤的成年野豬,殺完,淨肉至少有兩百斤,晚上吃了一些,再加上送出去的幾斤,滿打滿算也還剩一百八十斤。
「四姐弟你們平分?」雲老太沒有直接開罵,而是又問:「老婆子算數不好,你覺得自己能分多少斤?」
「一百八十斤淨肉,我們四姐弟平分的話,」雲國霞腦子轉得飛快,「我是老大,那就五十斤好了。」
「誰得三十斤呢?」
「當然是三房,他們家不是少了一個人嘛,」雲國霞小算盤打得精細,也是無情無義,但她一點察覺都沒有,甚至覺得理所當然,還有點驕傲,「吳梅,謝萍,你們說是吧?」
坐在角落裡的吳梅和謝萍不敢吱聲,默默地把臉轉向了另一邊。
還在桌上喝酒的三兄弟也當什麼都沒聽到,只是雲國富和雲國盛不約而同地站起身要給曾衛東倒酒,姐夫,這些年辛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