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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陽西下,落日的餘暉映照在牆面上透出斑駁的暗黃色,更顯得樓層灰敗陳舊。
小區與她離開時一般無二,攔車杆高高杵到天上,保安室里的老大爺偶爾問一下來往車輛的情況,也不登記,自己掰扯著他那個破舊的收音機聽著別人聽不懂的咿呀戲曲。
溫雅在心裡嘆了口氣,將車子停到馬路對面進了小區。
數日沒有人居住的痕跡,屋子裡的氣味都陌生了,溫雅沒有細看,將行李箱裝滿便匆匆下了樓。
樓道狹窄,有人上樓她側身往旁邊躲避,對方的工具箱不小心蹭了一下她的後腰。
「不好意思,沒碰疼你吧。」
「沒事。」溫雅不在意的撣去那一層淺薄的灰痕。
那人帽檐拉的極低,向她道歉時也沒抬頭,「這裡的小區太老舊,也沒法安裝電梯,我看你箱子有些重,我幫你搬到一樓吧。」
溫雅看了一眼他的工裝,輕笑著拒絕,「不用了,只是幾件衣裳,算不上沉,師傅是來修天然氣的吧,您趕緊去忙吧。」
他壓了壓帽檐沒說話。
箱子裡裝了不少工具書,其實沉的很,溫雅費力的將箱子拖到一樓,她沒回頭,自然沒看見帽檐底下那張驚訝陰沉的臉。
男人摸著肩上的帶子,不可置信的低語,「不可能,明明當時已經沒了呼吸。」
溫雅擦著臉上的汗,慢悠悠的往小區門口走,這裡雖然沒有電梯,但是暖氣與天然氣卻是供應的,她眼前閃過那件印著熟悉字樣的藍色工裝,呼吸陡地一停,那道嗓音在她記憶中出現過。
「竟然……真的沒死。」
「是他!!」溫雅猛地回過頭,那人正站在樓梯口靜靜的看著她,五官隱沒在背光的陰影中看不清楚長相,不待她作出反應,對方已經壓著帽子迅速逃離。
溫雅立刻聯繫了之前的警察,「那個劫匪又出現了,就在我居住的小區。」
「沒有看見臉,應該不會錯,他看到我之後很驚慌的逃走了。」
「衣著打扮跟那天入室搶劫時一模一樣。」
等掛斷電話,溫雅開始後怕,抓著拉杆箱的手不自覺的輕顫,他再次出現在這裡是不是為了回顧當日的作案現場,如果她晚會兒出來,兩人是不是會迎面遇上。
溫雅深呼吸平復著過於慌亂的心跳,脖子上的青痕似乎也在隱隱作痛,「好可怕……」
天色還未完全黑透,溫雅站在這裡卻覺得渾身像是裹了冰塊,冷的她牙齒打顫,她不想再去經歷一次死亡。
神思不屬的從小區出來。
「刺啦!!」行駛中的車輛猛地踩下剎車,輪胎與地面接觸時的摩擦聲刺激著過往行人的耳膜。
「這女人找死不成!」
車后座的男人不耐的抬頭,「怎麼回事?」
「boss,是對方突然從旁邊衝出來。」
「出去看看人怎麼樣,沒事就不用管。」他微微低頭,高挺的鼻樑形成一個好看的側影,眉眼中的冷峻昭然若揭。
「是。」
溫雅手按在車前蓋上才發覺自己過馬路時在晃神,若非司機技巧高超,她大概身上還要再添傷口。
是她過馬路時分心,待車上下來個西裝男,溫雅連忙道歉,「對不起,對不起,是我的錯,我沒有仔細看路。」
原本冷著臉的保鏢兼司機看到溫雅時愣了一下,語氣不自覺緩和,「沒撞到你吧?」
「沒有。」溫雅歉意的笑道,「你肯定受驚不小,真的很抱歉。」
「沒傷到就行,那個……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,凡事看開些。」他摸了下兜,裡面只有個煙盒,媽的,早知道跟老林學學,應該隨身帶個紙巾啥的。
溫雅苦笑,她好像被對方當作尋短見的了,後退著把路讓開,溫雅目送對方上車。
「boss,人沒事。」
「嗯。」
趙棟擼了一把頭髮,沒有立即將車輛發動,「那姑娘估計是遇到了挫折,眼圈都紅了,她自己也知道錯了,道歉態度好的很。」
被稱作boss的男人稍稍抬眸,「說重點。」
「……那姑娘長的賊拉好看,看她嚇得快要落淚了,我都沒敢說重話。」
「嗤……」
趙棟訕笑著住了嘴,只是依舊不死心的將車窗降下,對著溫雅又揮了揮手。
車后座的男人眼風從溫雅身上划過,眸中的光微亮,確實很漂亮,標準的鵝蛋臉,眉眼細緻清雅,身材也不錯,就是那條絲巾搭配的有些怪異,他多看了兩眼便也作罷。
趙棟還在喋喋不休,「可惜認識的時機不對,我都沒好意思要人手機號。」
「閉嘴,好好開車。」
「好的boss。」眼看著後視鏡中也沒了那道身影,趙棟憋不住話又叨叨,「boss,雖然你覺得我很煩,不過我真的覺得你以前找的那些女人都沒這個姑娘標緻。」
「再廢話就開了你。」
「哦。」
溫雅按了下眉心,手指從臉頰上划過才發現自己指尖上染了水漬,她眨了眨眼睛,淚珠子不受控制的滑落至下巴,「我竟然被嚇哭了?」
原本恐懼的情緒被自己這股莫名的淚意逼散,回頭看了一眼燈光下的樓房,溫雅打定主意下次再不敢一人來此。
穆清燁坐在車裡,看著車燈打在前面的牆面上,沉默了足有十分鐘,原本被他壓在記憶深處的過去因著溫雅的講述重新浮上心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