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頁
蕭勝天:「就糊弄你傻。」
顧清溪笑嘆:「我家裡境況不好,王支書對我家還算照顧。」
蕭勝天側首看了她一眼,想說什麼,到底是沒說。
要不說她這個人傻乎乎的呢,沒什麼心思。
正想著,顧清溪突然道:「咦,前頭好像有人。」
蕭勝天這個時候也看到了,拖拉機的前燈照著前面,穿透朦朧的雨霧,隱約可以看到前面停著一輛板車,板車旁有幾個人。
顧清溪蹙眉:「好像是出什麼事了?」
而那邊停著的幾個人也看到了蕭勝天這邊,正揮舞著手大喊:「同志,同志,幫幫忙吧!救命哪,幫我們下!」
蕭勝天當即踩了剎車,停下了拖拉機,下去看看。
可就在蕭勝天下了拖拉機的時候,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顧清溪望著朦朧雨霧中前方那幾個人,卻是有些恍惚。
那幾個人臉,在她的記憶中已經模糊了,但現在在這種雨夜看到,卻是一下子就認出來了。
那是陳昭的父母,還有陳昭的妹妹。
陳昭是她上輩子的丈夫。
第53章 夜雨中的助人為樂
和蕭勝天在一起的感覺是美好而甜蜜的, 仿佛一場籠罩著輕紗薄霧的夢,心萌萌而動,身酥意軟,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愉悅感, 以至於讓她幾乎忘記, 那些虛度的年華, 也忘記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叫陳昭,上輩子她是嫁給這麼一個人的。
現在, 夜色模糊, 雨幕朦朧,在拖拉機前燈的照射下,在水汽反射的刺眼光芒中, 她清楚地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陳昭。
那是一輛驢子拉著的板車, 板車旁邊站著陳昭的父母和妹妹,他們都滿臉焦急。
她的視線落在那板車上, 板車上躺著一個人,蓋著厚重的棉被,那個人應該就是陳昭。
她一直記得, 上輩子她和陳昭結婚的那天晚上,陳昭喝了一些酒,結果就此犯了病,犯了病,去醫院看,從此後就再也沒好過。
當然偶爾間也疑惑過,怎麼就那麼一樁小事, 這個人的身體就不行了, 只是陳昭的父母言之鑿鑿, 說他身子一直很好,說結婚時候被人灌酒灌多,傷了腎。
陳昭早幾年是一個性情溫和的人,待她極為體貼,她感念他對自己的好,自然也就信了他的人品,況且自己家確實收了他家彩禮,從此後那點疑慮也就埋在心裡,再也不曾提過。
只是如今雨夜中的這一幕,實在看著太過熟悉。
顧清溪就那麼看著,她意識到,或許上輩子終究是被人瞞了十年。
顧清溪呆呆地坐在那副駕駛座上,身上發涼,指尖顫抖,她想蕭勝天說得沒錯,別人就是欺負自己傻罷了,被人賣了還要給人家數錢。
她果然就是傻。
蕭勝天已經熱心地走到板車前,問起來怎麼回事。
陳昭娘幾乎要哭:「同志,我兒子生病了,著急去醫院,誰知道這牛車軲轆陷進去了,你看看這怎麼辦!」
她沒說的是,本來說好有公車的,誰知道今天公家的車壞了,才自己找了一輛牛車,誰知道還這樣。
一家子平時沒弄過牛車,加上這風雨天,車軲轆竟然給陷進去溝里了,死活不行!
陳昭娘想起這個,難受得要命:「我兒子這是娘胎裡帶下來的病,這是要人命的事,同志,你一定得幫幫我們,給我們送醫院去,不能見死不救啊!」
旁邊的陳昭爹倒是還算冷靜,上前和蕭勝天握手:「同志,你好,我是陳寶堂,馮莊公社的書記,你看看今天行個方便,把我們趕緊送到醫院。」
蕭勝天看向陳寶堂。
其實這個名字他多少聽說過,馮莊公社的書記,這人名聲說不上多好也說不上多壞,但是現在雨夜遇到了危難,第一時間自報官名到底有些拿地位威迫或者誘惑的意思。
不過人命關天,他到底是說:「把他搬到拖拉機後面吧。」
蕭勝天這一說,陳寶堂一家子自然是千恩萬謝,忙不迭地搬著陳昭就往拖拉機上抬。
蕭勝天過去打開了拖拉機一側的那個擋板,方便他們把病人抬上去,關鍵時候還幫著扶了一把。
這個時候顧清溪也下車了,她站在細雨之中,倒是靜默地看了好一會,一直到蕭勝天輕輕扯了下她的袖子,她才意識到了,連忙重新上了拖拉機。
她依然是坐副駕駛座的位置,陳昭一家子陪著陳昭在後頭,又拿著棉被蓋住陳昭,上面遮上一層油布。
拖拉機重新啟動,突突突的聲音響起來,之後便傾軋在有些泥濘的土路上。
沁涼的細雨飄落下來,從拖拉機不曾關嚴實的車門飄進來,有些許落在顧清溪身上,就在那風聲雨聲以及拖拉機的突突突聲中,她聽到了後面油布被風吹得撲簌簌的聲音,以及偶爾間陳昭的咳嗽聲。
陳昭是她上輩子的丈夫,說沒感情是假的,到底陪伴了十年,但她必須承認,陳昭最後走的時候,她只有解脫的感覺。
最初幾年還好,但是人病得時間久了,加上諸事不如意,就愛發脾氣,所以陳昭後來脾氣並不好,那幾年她只覺得疲憊,沒有盡頭。
重活一世,這些也就差不多忘了,她不知道命運到底是怎麼樣的安排,竟然讓她在這雨夜裡早早遇到了陳昭。
雨水淅淅瀝瀝的,比之前更大了,拖拉機在雨水中前行,顛簸得厲害,陳昭的咳嗽聲就更加艱難了,一聲聲穿透雜音進入顧清溪的耳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