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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不能沒有那些筆記。
況且那些筆記記載了太多東西,偶爾間還會有自己的一些心得體會,是刻苦讀書的十七歲自己的想法,也許幼稚,但其中不乏閃光點,這麼一想,她更不能讓這筆記就這麼消失了。
既然想定了這個,顧清溪便不再客氣了。
她家裡都是與鄰為善的老實人,八輩子往上就沒有一個刺頭,和人沒打過什麼架,就是偶爾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,也只會和人家好好說清楚,就沒吵過架。
十七歲的顧清溪,本來也不會吵架。
但現在的顧清溪不一樣,她知道人生有多難,這輩子為了活下去人可以彎下多少腰,比起來,為了爭取自己本來應該有的東西,和人吵架又算什麼?
年輕姑娘臉皮薄,但是她已經學會了豁出去。
所以哪怕那個人人都說好脾氣的顧老師,也曾經為了不公平的升職待遇而和領導紅過臉呢。
顧清溪就那麼坐在教室里,聽著老師的講課聲,卻是一個字沒能進入腦中,一直等到下課鈴響了,她突然站起來,直接沖了出去。
她所在是高二一班,於是高二一班的所有同學都震驚到了,七嘴八舌地打聽怎麼回事,於是很快就有人說,是顧清溪的筆記丟了,她正到處找呢。
可是怎麼跑出去外面找呢?
彭春燕看到,擔心了,她覺得剛才跑出去的那個顧清溪很陌生,臉上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,她連忙跟出去看。
她這一出去,別的學生也都跑到走廊里看。
顧清溪既然跑出來了,她就沒想過顧忌別人的目光。
那有什麼要顧忌的,自己的筆記才是最最緊要的,自己能考上大學才是天底下最重要的,自己的前途才是這輩子最應該操心的。
她一口氣跑到了高三年級一班門前,這個時候她堂姐顧秀雲正坐在靠窗座位和人說話呢,見到她過來,也是一愣。
顧清溪望著堂姐。
其實來之前,她並不能十分確定,畢竟雖然顧秀雲一向心思不太好,她也不喜歡,但不能自己丟了東西就認為是人家偷的。
但是在她看到顧秀雲的那一瞬間,她就確定了。
這堂姐小心思再多,也是一個十八歲姑娘,沒經過風浪,這個時候藏不住眼裡的心虛。
顧秀雲是笑著說:「你怎麼過來了,是有事嗎?」
她笑得很是友善,這就更加不對勁了。
以顧秀雲的性子,可不是無緣無故對她堂妹那麼友善的人。
於是顧清溪單刀直入:「姐,你中午過去我教室,拿走了我的筆記是吧?我下午上課還得用,你先給我吧,不然耽誤我學習。」
顧秀雲一聽,一臉怔楞,之後驚訝地說:「這是說啥呢,你的筆記,我怎麼知道呢?我可沒動你的筆記,你筆記丟了,趕緊找啊,怎麼向我要呢!」
顧清溪冷冷地盯著顧秀雲看,她看出顧秀雲是在裝,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,她說謊的時候那眼就是這樣閃,每次都這樣。
作為堂姐妹,都是一家子出來的,顧清溪沒想過為難她,即使後來人家數次踩著自己顯擺,把自己貶低到塵埃里,她也沒想過怎麼樣。
但是重活一輩子,她要忍這口氣嗎,忍到什麼時候?
目光淡淡地掃過周圍,顧清溪可以看到,不光是高三一班,就是隔壁班都在翹頭往這邊看熱鬧。去年放開高考,有人高中了,去上大學了,今年大家都卯足勁要學習,要考上大學,要鯉魚跳龍門。
人生志向那麼遠大,生活卻是如此乾癟枯燥,那麼漫長的學習總覺得乏味,如今有人吵架鬧事了,自然覺得新鮮,難免好奇看熱鬧。
而除了高三兩個班級外,高二一班的一些同學也都跟著過來了,有擔心的,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。
上輩子的顧清溪是一個謹慎內向的人,臉皮也薄,不會輕易去和人吵架,更不要說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吵架。
但是現在的顧清溪,當著這麼多人的面,直接戳穿了:「姐,你確定你沒去過我教室?」
顧秀雲一聽就慌了:「沒有吧,我今天去過嗎,沒去過?」
顧清溪:「是嗎?你沒去過?你確定,那我的筆記怎麼不見了?」
她這一說,顧秀雲惱了:「我說了,我沒去過,沒拿過你的筆記,你這話是什麼意思,難道懷疑我是賊嗎?」
顧秀雲這麼一說,她身邊幾個女同學都看不下去了:「今天我們一直都和秀雲在一起,她去沒去過你們班,我們都清楚,怎麼可能去過呢?你們是姐妹,怎麼能這麼胡亂誣賴好人?」
其它幾個女同學紛紛附和:「就是啊!這還是親姐妹呢,至於嗎?再說你那什麼筆記,當什麼寶貝啊,我們高三的,會稀罕你高二的筆記?自己把自己東西當寶貝,以為別人眼巴巴稀罕你東西啊?」
被這幾個女同學這麼一說,周圍的人自然有些贊同,看顧清溪的目光,多少有些鄙夷了,也有人低聲議論起來,顯然都覺得顧清溪沒事找事,甚至有的說讓老師來處理。
「別鬧了,快把高二的老師叫來,讓他們管管他們的學生!」
包括彭春燕等幾個舍友,還有班裡其它往日關係好的,見了這個也都過來了:「說啥呢?你們怎麼知道顧秀雲沒碰人家清溪的筆記?」
嘴上這麼說,她們其實也都心虛,畢竟誰也沒看到,沒憑沒據的,所以說這話的還是,她們都無奈地看向顧清溪,那意思是,見好就收,趕緊走得了,別落個難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