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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多事,在後來信息年達年代看來不可思議的事,在這個時候都可能發生,愚昧無知和信息閉塞足以殺死一個人所有可能的前途。
她安慰他:「別急,也許是錄取通知書耽誤了,也許人家學校錄取通知書發的晚。」
依她的想法,這輩子的譚樹禮依然報的上輩子首都那所大學,上輩子考上了,這輩子不可能沒考上。
不過上輩子她和譚樹禮不熟,不知道他中間什麼情況,只知道後來他確實收到了。
譚樹禮卻有些焦躁:「萬一沒考上呢,那我還得重來一次了,我們班已經有兩個收到了,我卻一直沒收到,昨天學校傳達室沒有,我去郵局問了,人家說沒我的信。」
顧清溪沉默了一會,她想了想:「其實可以去問問學校。」
譚樹禮:「去學校問?你意思是去首都問嗎?怎麼遠,怎麼去?再說我怎麼去人家學校。」
他眼神中都是茫然。
對於一個從未出過這座小城的高中生來說,外面的世界確實是陌生的。
她想了想:「你先別著急,再等兩天,實在不行,就去問問別的縣,有人報考那所學校嗎,人家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嗎?如果沒有,就買一張火車票過去首都問,我哥哥去過首都,其實沒啥,就是花點火車票錢。」
譚樹禮皺眉想著:「是嗎?那就再等兩天吧。」
和譚樹禮分開後,顧清溪想想這事,也是頭疼。
譚樹禮的情況,讓她莫名產生一種恐懼,一種對未知的恐懼,這個年代,許多事太不方便了,等待錄取通知書的煎熬那真是要人命。
她看著譚樹禮這樣,也很怕自己會像他一樣,到時候不知道怎麼樣的煎熬。
這天是周六,如果是平時,她應該是準備回家了,不過因為託了隔壁村的幫忙帶乾糧過來,她乾脆就不回去了,在學校好好用功。
現在學校老師把他們這次高考的卷子弄到了,原高三年級的王老師對顧清溪非常欣賞,便把一份卷子給她,讓她沒事做做。
她如獲至寶,周末重點將這套題做了。
做的時候,自然不捨得直接在卷子上寫,而是用草稿紙寫下來解法和答案,這天傍晚時候,她一套數學卷子做差不多了,做完後檢查了一遍,又把自己沒把握的給勾上,打算作為難點重點來突破。
正準備去吃飯,就聽到外面有同學說:「顧清溪,你家裡人來找你!」
顧清溪聽著,就知道是蕭勝天來了。
之前自己和他說過自己這周末不回家,他說到時候如果能騰出時間就帶她出去吃飯。
當下就要起身,旁邊彭春燕正在低頭背公式,聽到這個抬頭看過來。
顧清溪注意到了。
她發現彭春燕只要聽到蕭勝天相關的,就會特別關注。
這時候恰好旁邊有同學問:「是那個蕭勝天來找你嗎?
顧清溪:「估計吧,可能是我家裡給我捎點什麼東西。」
周圍幾個女同學就有些羨慕了:「真羨慕你,蕭勝天呢!」
今年夏天,收了麥子他們家裡都需要化肥,要去蕭勝天的廠子去買,聽說很緊俏,大家都知道這位蕭勝天如今可是名聲響噹噹。
甚至有幾個,偷偷找顧清溪,想著幫忙弄點化肥,後來顧清溪幫介紹了下,果然就順利買到了呢。
所以如今,大家面對顧清溪家認識蕭勝天這件事,是純然的羨慕,雖然也有個別的暗暗抱著希望,但想想,覺得還是沒指望,也就算了。
顧清溪沒理會這些,她也忽略了彭春燕望過來的目光,逕自出去了。
走出校園,就看到果然蕭勝天在外面等著,簡潔的白襯衫,利索的黑色長褲,他氣定神閒地站在學校門口,看上去耐性十足。
看到她出來,挑了挑眉,眸中帶了笑。
顧清溪便笑著走過去。
誰知道就在這時,就聽到旁邊一個聲音:「清溪!我剛喊你,你沒聽到啊,虧我還追出來!」
回頭看,是彭春燕,她正歡快地跑出來,那樣子,好像根本沒看到蕭勝天。
顧清溪覺得有些好笑,又覺得有些嘲諷。
關於友情消亡的一些遺憾,之前在懷疑起來彭春燕也有可能是那個頂替了自己的人時,那點遺憾已經不留什麼痕跡了。
現在更多的是提防和小心了。
而蕭勝天,乍看到彭春燕也是意外,他挑挑眉,看向顧清溪。
顧清溪:「春燕,你找我什麼事?」
彭春燕跑過來,笑著說:「沒啥,我就是突然想起有一個問題問你。」
「呀!」她像是剛看到蕭勝天一樣,驚訝地看向蕭勝天:「蕭同志,你也在啊!」
蕭勝天笑:「我來找清溪。」
彭春燕看過去,他兩手懶散地插在褲兜里,一條剪裁得體的黑褲子襯得那兩條腿筆直修長,夕陽之下,他神情疏淡,唇邊帶著一抹笑,就那麼望著自己。
不知怎麼臉上就有些泛燙。
上次她家用化肥,跟著父母過去工廠找他,他二話不說,直接讓人批了幾袋子給她,當時只覺得這個人真是有氣魄,做事也大方,而且她覺得……他好像對自己挺好的……
關鍵是,這個人氣場和班裡男同學完全不一樣,那是一種陌生得發著光的,讓人嚮往的特質,就像武俠小說里的男主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