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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勝天生怕顧清溪累了,便扶著她坐在一旁休息。顧清溪感覺蕭勝天多少有些緊張, 便和他拉家常說話,正說著,就看到那邊出來一行人, 兩個白髮蒼蒼的老爺子,兩個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扶著他們。
那兩個老爺子……眉眼間倒是有些像蕭勝天。
顧清溪頓時明白了,人都說外甥像舅,這是舅爺爺,可能也有點像?當下忙示意蕭勝天看。
蕭勝天回頭看過去,看到的那一霎,都不用確認,自然明白,這就是自己奶奶的哥哥。
那兩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也看到了蕭勝天,為首的那個,拄著拐杖顫巍巍地就往這邊走:「你,你就是勝天吧!」
蕭勝天忙走過去:「是,我是勝天,你是大舅爺爺吧?」
老人家上前兩手抱住了蕭勝天的肩膀:「我可回來了,我可回來了,這麼多年,我回來了!」
聲音顫巍巍的,已經帶著哭腔了。
他是四十年代離開家園,前往M國,四十年了異國他鄉,縱然生活優渥,可到底是寄居他處,一心念著自己的家,北平的四合院,拂在檐角上的柳樹,自己那不知所蹤的妹妹。
四十年前,還是風華正茂,如今卻已是兩鬢成霜。
蕭勝天眼圈也紅了,聲音哽咽:「舅爺爺,我代奶奶來接你。」
只這一句,老人家淚水奔涌而出,崩潰大哭:「阿瑾,妹妹,阿瑾,哥對不住你啊!」
當年沒有找到妹妹一起前往M國,這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。
旁邊的老人也上前握住了蕭勝天的手,兩個老人放聲大哭,這個時候其它乘客也都恰好經過,大家都是國際航班的,這其中,不但有M國來的,也有海峽那邊經由M國進入中國的,但凡這個時候費盡周折來國,大部分都是有一段牽掛,此時看到這情景,也都不由落淚,而旁邊,其它接機的,也有親人相擁而泣。
跟隨兩位老人過來的幾個中年男子,應是蕭勝天的表叔,上前勸慰了兩位老人一番,這才勉強止住哭,於是大家分別自我介紹了。 這才知道,來的兩位分別是蕭勝天的大舅爺爺和二舅爺爺,一共四位舅爺爺,另外兩位暫時沒來,而跟隨過來的,則是二舅爺爺的兒子和三舅爺爺的兒子。
兩位舅爺爺看到顧清溪,見她肚子大起來,高興得不行,問起來幾個月了,喜歡得又差點落淚。
其實兩位老人家是蕭勝天奶奶的哥哥,他喊舅爺爺,按照親疏分,這關係並不算多親近了,但是兩位老人和妹妹感情深厚,如今重回家鄉,妹妹早已不在,只留下這麼一個孫子,且相貌間有幾分妹妹的影子,他們看著,倒是比自己親孫子還親了。
待到情緒稍微平靜,大家出站,打了兩輛計程車,兩位表叔一輛,蕭勝天顧清溪和兩位老人家一輛,其實這樣有些擠,不過兩位老人家都想和蕭勝天說話,又不好讓顧清溪和兩位表叔一車,也就將就一些了。
兩位老人家不斷地問蕭勝天自己妹妹過去的生活,臨終前說了什麼話,平時都幹什麼,問了許多,一邊問一邊擦眼淚。
蕭勝天拿出來自己奶奶臨終前給舅爺爺寫的信,交給他們,倒是看得他們又是一番嚎啕大哭。
大舅爺爺幾乎是捶著胸:「我對不住父親,對不住父親,讓妹妹受了那麼些苦!」
顧清溪是孕婦,坐在前排,聽著,自是心裡難受,蕭勝天勸了一番,才讓兩位老人勉強平息,一路說著話,進了城裡,車子停在了飯店。
飯店是早已經訂好的,是包間,蕭勝天領著他們進去,大家一起吃了頓飯,席間兩位老人家自然問起來蕭勝天如今的種種,他們聽著,自然是諸般讚許,一時又提起來蕭勝天奶奶那份遺產。
「這次為什麼老三和老四沒來,我就是讓他們清點下你奶奶應該得的家產,如今你奶奶既然不在了,這一份理應是你得。」
蕭勝天忙道:「舅爺爺,我奶奶臨終前最惦記的就是幾位舅爺爺,如今你們歸來,能去我奶奶墳前上一炷香,她老人家在天之靈也能瞑目了,至於那些遺產,我奶奶既然不在了,那也就請舅爺爺代為收著吧。」
這件事蕭勝天已經和顧清溪商量過了,奶奶的遺產,並不打算要,畢竟這麼多年了,都是由舅爺爺那邊代為保管,他們什麼都沒做,哪能伸手直接要錢,況且憑著自己的雙手,也能奮鬥出好日子,並不缺老人家那些錢。
蕭勝天這麼提,二舅爺爺想說話,大舅爺爺卻示意他不必說了,反而問起來當年的四合院,讓蕭勝天陪著過去一起看看。
蕭勝天略猶豫了下,還是告訴老人家,那四合院別人家住著,不太方便去看了。老人家一愣,之後倒是感慨地點頭:「我想著也是,物是人非,那已經不是咱家的了。」
不過即使這樣,還是想從外面看看,哪怕看一眼也好。
蕭勝天便帶著老人家過去,兩位表叔陪同,路上看著沿途風景,兩位老人看著,自是覺得不是昔日模樣,四十年的歲月,祖國那麼多變化,又怎麼可能還是從前,等到走進了那片胡同,才勉強找回一些童年時的熟悉感,激動地指著這裡那裡說。
走到了那處四合院外面,此時正是深冬,風景又和夏日來時不同,天空湛藍乾淨,灰牆青磚中一抹紅磚,首都百年的古典雅韻在這歲月的滄桑中幽靜安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