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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幕煮得他骨髓都在發酸。
啾啾不是沒有這樣搏命似的保護過他。
他被心魔傷得奄奄一息那日, 天色陰沉玄黑, 他以為他被父親母親、所有人都放棄了時,世界又突然明亮了。
他模模糊糊的, 看見微明的天空之下, 最後一絲魔氣退散。啾啾把黑風寨里賺來的所有好東西都用在了他身上, 將魔物消除得一乾二淨。
最後她疲憊地倒他不遠處。
溫素雪掙扎著爬起來, 到她身邊, 解下大氅, 蓋住他們兩個人。
他的識海里一片連綿的墓園, 他在墓園中對她許諾:「今後, 換我來保護你。」
然後, 他在她與魔鳥拼命時,為了棠鵲,拋下了她。
他自負地認為啾啾能應付,比起她,棠鵲更需要他的援助。
啾啾太冷淡太不會喊疼,仿佛一抹陰鬱的陰影,總讓人忘記她也只是個小女孩。
所以現在, 她把她的後背交給了鍾棘。
鍾棘不會辜負她。
被拋棄的感覺讓溫素雪眼前發黑,胸腔極為難受,甚至有些憤怒,想將她強硬地扯回來。
少年閉了閉眼,又猛地撐起身子,仗劍橫橫劃開,逼退攻來的女修。
戰鬥還在繼續,第四層的頭兒雖然死了,可還有許許多多的餘孽未曾消滅。
就在這時,又是一聲短促的驚呼。
門口女修終於得逞,穿破了棠鵲的防禦線,劍尖直指她脖子。
「鐺——」
卻沒想到,另一柄劍橫空飛來,重重一撞,一聲錚鳴後,那女修的劍脫手飛出,插入牆壁。
眾人一震,抬起頭。
竟是掌柜的臨時趕到,身後還帶著三四幫手。
「你……」
女修抬眼,不等話說完,便被劍氣射穿胸膛,徐徐倒下,沒了聲音。
啾啾和鍾棘在前方大殺特殺,新來的金丹期修士們也奮勇而上,沒過一會兒,整個四樓被清理乾淨。
掌柜的回過頭:「沒事吧?」
她們看向棠鵲,一臉關切。
「沒事。」棠鵲勉強笑了笑,「你們怎麼在這裡?」
「姐姐不放心你……們,特意讓我等過來瞧瞧。」
柳緲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,冬日陽光一般。
棠鵲心中一暖,又搖搖頭:「我沒事。」
背後鍾棘突然開口:「你們來得正好。」
他彎起嘴角,由衷的愉快。
「趕緊將他倆帶走。別老在這裡礙手礙腳的,我控制不住想動手。」
他指的是棠鵲和溫素雪。
兩人俱是面色一變。
鍾棘像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年,眉眼淬著濃厚郁色,也不管他會不會打擊到別人,瞥過來的目光都帶著威脅。
似乎已經忍了他們好一會兒了,再敢在他面前晃悠,他就把他們一起殺掉。
一行人全愣住。
氣氛不太對勁了,溫素雪眉眼中凝了霜冷的寒氣。
偏偏啾啾在這時候走近,抓住了鍾棘袖子。
溫素雪臉色更白,盯著他們,抿緊唇。
她卻誰也不看,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,有些異常的渾噩,只顧抓住鍾棘轉身往上。
鍾棘沒反抗,對他們挑挑眉,示意他們趕緊滾。然後又凶又溫馴地跟著小姑娘走了。
「啾啾。」棠鵲喊了一聲。
啾啾沒回答。
她聽不見。鍾棘是她的東西。她不想給他們看她的東西。
……
第五層,也是最後一層。
兩人的腳步在華美長廊上迴蕩,越過珠簾,能看見燭光、紗幔和枷鎖。享樂與刑罰並存——這裡是左塔弟子的修行寶地。俗稱寢宮。
安靜無聲。
啾啾的思緒在霧氣中沉浮,對自己要做的事毫無頭緒,只有看見陣眼時,手指動了一下,歪歪頭,像個被操縱的傀儡,機械地走過去,開始遵循規矩破解陣法。
鍾棘打量著這片華美宮殿,百無聊賴:「不是說還有個元嬰期長老嗎?」
他還沒打暢快呢。
這人就算在敵人的地盤,也無所顧忌,完全沒有因為壓抑的環境就壓低幾分嗓音。
狂戰士不需要隱藏自己行蹤。
元嬰期長老確實不在這裡,她在「母親」那邊,但第五層還有個金丹期女修——也是整座左塔僅剩的最後一名弟子。
她的師姐師妹們全參與了第四層的戰鬥,說分開容易被各個擊破,還不如一起上。
然後她們就被一網打盡了。
這會兒女修躲在橫樑上,自上而下打量著寢宮中的不速之客。
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將注意力放在了鍾棘身上。
因為這少年太不謹慎了,不謹慎的人一般都很強,更何況他修為比另一個短髮姑娘高,應該是主要戰力。
得想個辦法擋住他。
眼見著那少年側過臉,似乎發現了什麼,變得感興趣起來。他走過去,高挑秀麗的身體叫人心生喜歡。
女修突然靈光一閃。
別的師姐妹為什麼會失敗,因為她們只會莽啊!
她們悲歡樓那點御器劍術,在真正的戰鬥門派前簡直不堪一擊。她們本來就不擅長武力。
但她們擅長媚術啊!
媚術是什麼——
不僅能讓敵人歸順自己,還能讓他解決他隊友的超強蠱惑技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