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3頁
過了一會兒,有長老上前,恭恭敬敬喊他:「掌門師兄。」
老者:「何事?」
長老低了低頭,看一眼正變幻明亮的瑞光,小聲道:「這風燼……只用法器圍困他,恐怕不妥。」
這幾日不是第一次有人說這話。
懷古真人目光也懶得分過去:「你待如何?」
長老正色:「依我愚見,還是得用上滅殺陣才行。」
滅殺陣。
剿滅陣中一切活物,連渣也不留。
老者從鼻息間嗤了一聲,似乎極為不滿。
長老趕緊低下頭,捏住自己雙手,冷汗直流,卻依然堅持提醒:「師兄莫不是忘了百年前我等圍捕風燼時發生的一切?」
那場圍捕,連著掌門在內,所有長老護法全參與了。
對外宣稱是剿滅渡劫期魔物,實際情況只有他們自己知道——數十餘精英,幾乎都死在了風燼手裡,只剩下寥寥幾個活了下來。當時整片山谷都被染成了紅色,橫屍遍野,到處都是碎屍爛肉,惡臭熏天。
慘烈到驚心動魄。
這長老當初便差點被暴動的少年捏碎,虧得對方屈指為爪伸來的手並非探向他,所以長老只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師弟慘叫一聲,在少年手下炸成一朵血花。
至今想起還頭皮發麻。
長老心悸道:「憑這些法器根本無法對付風燼,一旦被他逃走,只怕我們所有人都性命堪憂,朝不保夕。」
說到這裡,長老提起了聲音,躬身進諫:「師兄,有備無患,還是得布上滅殺陣才行。」
「哦?」
就在這時,一道聲音橫插進來。
側過臉,看見華衣老婦不知何時落在了身邊,長老急忙轉身行禮:「太上。」
女人隨口應聲,有些寡淡冷漠,皺紋遍布的臉上露出幾分嚴厲:「懷仁,那風燼已經在神仙井下被鎮壓百年,你的意思莫不是,我們這麼多人、這麼多秘寶,還鬥不過一個虛弱不已實力大削的風燼?還是說,這些年來,你們的實力已經倒退到不堪一擊?」
「徒弟不是這個意思。」長老急忙否認,惶恐,「只是那風燼怪物得很……」
神仙井下的折磨,尋常人能承受幾日,已稱得上是個硬骨頭的好漢。
可那少年身形單薄易折,卻足足承受了百年最殘忍的痛楚,還咬牙不肯放棄。直到現在,他的命燈還未熄滅。
太上皺了皺眉,打斷他:「我們這麼多人,足以困住他。此事不必再提,繼續戒備。」
她一句話把此事定死。
長老訥訥無言。
掌門還補充一句:「那陣中其餘宵小並不重要,首要是捉住風燼與鍾啾啾。」
長老張著嘴站了半日,只能點點頭,彎身退下,只是在離遠時回頭看了看。
太上與掌門都已經風燭殘年,肉身快到盡頭了。誰不惜命?長老等人想要為了保住自己性命,而用滅殺陣剿滅風燼,掌門和太上也想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,而活捉那對年輕的少年少女。
風聲如訴如泣。
又站了一會兒,掌門忽而眼神變了:「那鍾啾啾,我想起她是誰了。」
剛剛念到少女名字時,電光石火間突然記起的。
「沒想到她竟然還活著。」
掌門冷笑。
太上漠不關心,毫無動容:「不管她是誰,我只要她毫髮無傷,完完整整。」
……
轟——
巨物砸落的聲音響起,林中濺起一片泥濘塵埃,那所向披靡的妖花終於摔在地上,沒了動靜。
這是……贏了?
章聞古擦了一把臉上的髒污,艱辛蹣跚,往前走了幾步。
妖花花瓣微微蜷縮了起來,即將凋零。枯萎的灰色從花瓣邊緣慢慢蔓延至花萼花莖,最後整朵巨大的妖花仿佛風中灰燼,被吹散在林間。
真的贏了。?輕?吻?小? 說?獨?家?整?理?
章聞古一個沒忍住,跌坐在了地上。
接連數日的戰鬥帶來的疲勞和疼痛在此時終於爬上身體,青年恨不得躺在地上好好睡一場,這才發現自己呼吸間都是劇痛的。
「抱歉,是我實力不足,讓你們耽擱了這麼多日。」
鍾棘在銅像那裡省下的時間,全消耗在了這裡。章聞古一邊說話一邊咳嗽,肺腑灼燒。
啾啾搖頭:「應該是我說謝謝。章師兄,多謝相助。」
作為最景仰紫霄仙府、從小接受信仰教育的正派弟子能第一個站出來,已經很不容易。
是證道,也是正道。
「不,」章聞古喘息漸平,「若非是你,我也打不贏這妖花。」
還是啾啾突然發現她雖然沒法攻擊,但她可以奪走這些植物的靈氣——小鍾師兄之前給她灌頂的那一招,在這裡派上了大用場。
她將所有的靈氣汲取走,妖花便無法爆發出任何帶有靈氣的仙術,章聞古的戰鬥也終於輕鬆了一些。
「前路兇險,還請多多珍重。」
青年給他們抱了抱拳,目送他們離開。
剩下的,就交給你們了!
鍾棘早就等在鎮石旁邊了。他像個多動症兒童,沒有睡覺的時候很難長時間呆在同一個地方,一旦被困入某個地點不能前進又不能後退,就會陷入郁躁,非要自己遛自己,把精力都散出去了才舒服。
所以少年並未與他們一同行動。他提前找了鎮石,還搞了半天破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