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啾啾不悲不喜, 沒什麼感覺。
當人沒什麼感覺的時候,多半只有一句話能夠形容,哀莫大於心死。
她每日很平靜地吃飯睡覺看書, 有時候興致來了, 甚至還能在洞府中插上幾株花草,當做小裝飾。
但是, 她不許任何人接近鍾棘的洞府, 誰敢靠近半步, 她就殺誰, 不分敵我。
那些人說, 鍾棘殺光了所有真人,把掌門等人也捏了個稀碎。他們說, 整座浮空島都被鍾棘粉碎了, 世上再無紫霄仙府。他們說, 鍾棘死了, 玉石俱焚。
沒有的事。
本來就沒什麼紫霄仙府, 更沒有鍾棘與紫霄仙府戰鬥的事。她的小鍾師兄一直好好呆在她身邊。
只是他太貪睡。
小姑娘給屋中換了新的花:「這次是清瑤花, 你喜歡嗎?」
她說著, 放下瓶子, 爬上床摟住他, 將自己放進他懷裡最舒服的位置,可不夠滾燙的溫度又讓她覺得不舒服。
「鍾棘,你熱一點,我有點冷。」
少年不肯變熱,他偶爾也會叛逆一下,她只好像小獸一樣去貼他額頭,蹭他。
「鍾棘, 把識海打開,我困了。」
「……」他還是沒有照做。
啾啾想了想:「鍾棘,要做嗎?」
她撫摸少年的鎖骨。
那日糾纏時,他鎖骨格外敏感,她每次撫摸,他都會喘息。其實他全身上下都很敏感,進犯口腔的時候,他也很受不了的。甚至他第一次悶哼爆發時,她都沒有碰他前面。
他太可愛了,在她手裡失控的樣子尤為可愛。
少女去啃他鎖骨。
眼神倦怠,像行屍走肉,咬了他好幾口,給他留下一些印記,才閉上眼。
今天也與小鍾師兄相擁而眠。
以後日日都要如此。
……
神修醒來時,被焦土似的識海驚呆了。
他只是魂珠上殘存的意識,並不能時時甦醒。上次甦醒時,這小姑娘識海雖然猙獰,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……枯死。
變成了一片被燒盡的廢墟,零零碎碎,開裂的土地下,時不時流過黑紫色的光,像是有什麼即將頂破硬殼土壤,噴發而出,毀滅一切。
——這是魔氣。
神修心裡一沉,他曾在小姑娘識海中見識過一次了,他還幫著指引過她。
但那時,她力量微薄,不足為懼。現在卻不一樣了,她這身靈脈,一旦化魔,必能犯下滔天罪業。
怎麼就突生心魔了?
之前不還和那少年卿卿我我,滿腦子沒羞沒躁的麼。
神修在她記憶里走了一圈,終於明白了。
——她的記憶停在了紫霄仙府毀滅的那日。
少年被髮帶帶回了她身邊,渾身是血,便是紅衣也遮掩不住的血。那種流血狀態,讓人懷疑他身上的血會不會流干。
他睫毛垂下,一抹青痕,細長指間拈著塊碎星的碎片。他最後的紅色靈氣附在上方,刀刃閃爍。
應該是特意留給她,讓她回家用的。
他便是死,也記得她的心愿。
她卻沒有理會那塊碎星碎片,只是指尖抽搐著給他餵下靈珀仙果——小鍾師兄在試煉秘境時送她的靈珀仙果。
少年毫無反應。
這之後,小姑娘記憶開始混亂不清——她試圖篡改她自己的記憶,篡改她自己的認知。在她的意識中,少年沒有死,只是在熟睡。
神修皺了皺眉。
這不對。
她把靈珀仙果都餵給少年了,怎麼會沒救活他?
這仙果雖不能治病救人,卻能凝聚魂魄,起死回生。
髮帶讓少年及時回到她身邊,她也及時將仙果餵給了少年。按理說,以這少年強韌的生命力,魂魄不會消散那麼快,足以被重新凝聚回歸身體。
神修看了一會兒蠢蠢欲動的魔氣,閉上眼,往少年那邊窺探。
也虧得他二人早早神魂交融,他還能窺得一線天機。
……
啾啾很快發現了不對勁。
鍾棘手心裡多出個東西,她的琉璃珠子,不知何時滾到了鍾棘手裡。
有人要碰他!
她一瞬間露出兇狠的表情,捏著琉璃珠子,雙目沉沉,瞧那模樣,是準備將它殘酷粉碎掉。
神修驚了:你忘了我是死綁在你身上的嗎?你把我捏爆,你自己也會遭受重創啊!
神修急聲,開門見山。
「小姑娘,你聽我說,你師兄沒死。」
這一聲,讓小姑娘猛地釘住。
手中靈氣要收不收,好像在猶豫還要不要捏下去。眼眸中仍是一片混濁不清,卻有一絲光亮倏然滑過。
神修不敢賣關子,趕緊把自己窺察到的所有東西告訴她。
「他魂魄未散,只是本命法器斷裂時反噬了他,將他命魂帶去了另一片天地。」
「我雖看不見他命魂在另一片天地如何,但靈珀仙果威力強大,沒有魂魄能脫離它的牽引,除非——有肉|身的束縛。」
「想來,他命魂便被拘進了一具身體中。」
少女一身的刺。神修在她識海中看見天光交替混亂,大概在選擇繼續相信她自己編纂出來的「現實」,還是他口中的真相。
「你若是能喚醒他,他自會回來。」
「……」
過了許久,茫然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