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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他用棍的時候右脅下方兩寸有個破綻。」
眼見著少年土牆再一次被擊穿,與人纏鬥在一起,昆鷲沉下聲音,數:「一、二、三——就是現在!看到沒有?」
他用胳膊肘撞了棠鵲一下,燦爛笑起來,小雀斑在陽光下格外可愛。
棠鵲睜大眼睛看向那邊,等擂台上一套打完,才點頭驚訝:「還真是,你怎麼看出來的?真厲害!」
昆鷲大大咧咧地笑了下,將胳膊枕在腦後,有些輕飄飄的:「這點花拳繡腿,小爺我一眼就能看出來。」
棠鵲對他彎彎嘴角。
像個姐姐帶著包容在溫柔地注視自己弟弟。
昆鷲忍不住臉上微微發紅,放下手,懊惱著,努力反思自己剛才哪個字說得太幼稚。
他就是想要讓自己變得成熟一點,不要……不要總是被她當成個傻弟弟。他明明不想當她弟弟。
台上新的挑戰者又被扔了下來,少年已經連贏七場了。
再贏個三次,就能拔得頭籌了。
「我想和他打。」
突然,棠鵲輕聲說。
昆鷲不可置信地側過臉:「你想去?」
這三個普普通通的字眼,倒仿佛給了少女勇氣似的,她堅定起來,認真點了點頭:「對,我要去!」
「等、等……」
昆鷲伸出手,只來得及觸到少女柔軟的發尾,微涼的、滑膩的,仿佛一尾捉不住的靈動的魚。
棠鵲已經出發了。
可惜沒走出五步,另一道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傳來:「站住。」
棠鵲聞聲一頓。
「做什麼去。」他們的師尊,明皎真人封疆踱步上前。
少女脖頸白皙,身軀微微一僵——這段時間,她總是睡不好,不知為何,閉上眼就莫名想到開陣那日她的無助和尷尬,還有……
師尊在面對棠鳩時帶著點欣慰的淺笑。
剛才做決定的前一刻,她又想到了封疆的微笑。
這讓她有點委屈。棠鵲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。
封疆已經走上前來,負手皺著眉,鳳目中目光直直垂落在她身上。
少女白皙的脖子稍稍低了下去,彆扭:「我……我就是想去挑戰一下。」
「你可看出破招方法了?」
「一點點。」少女有點不好意思,偷偷吐了下舌頭,微微紅了臉,「所以才想去試試。」
封疆一挑眉。
他聲音低沉,面色卻並不嚴厲,關切溫和地注視著她。
男人身材不似少年,高大挺拔,完全遮住她,像是一棵能遮風避雨的樹。也是一棵能讓人不自覺依賴鬆懈的樹。
棠鵲愣了愣,突然為自己之前的計較感到些許愧疚。
她不自覺伸出手,輕輕牽住封疆黑色袖子的一角。
「讓我去嘛,好不好呀?」
第27章 我和你打。
昆鷲抿緊了唇, 那張略有瑕疵卻清秀可愛的少年臉上難得如此失魂落魄,仿佛凜冬將至,一線風雪蓋住了青蔥生機。
少年圓鈍的眼睛眯了眯, 只看到封疆嘆息一聲, 抬手拍拍少女腦袋,他便再也不想看下去, 匆匆收回了視線。
袖口攥進了手心, 隔著那層布料, 指甲的力度讓他一陣陣發疼。
他覺得棠鵲很像貓。
平日裡若即若離。偶爾她會站在高處用洞悉一切的目光安靜地看向眾生。偶爾她會伶牙俐齒, 對敵人亮出鋒利的小爪子。偶爾與人嬉鬧, 偶爾誰也不理。
可她唯獨只會在封疆面前撒嬌似的亮出柔軟的貓肚子。
昆鷲一直都知道,也一直都看在眼裡。
她憧憬棠折之, 她冷淡溫素雪, 她依賴封疆。
唯獨他, 什麼都不是。就和許多面目模糊的同門弟子一樣, 被她溫和恬淡地一視同仁。
少女已經翻身上了擂台, 盈盈一笑, 聲音清脆:「太初宗棠鵲, 請道友賜教。」
這由人群圍成的擂台簡單樸素, 少女身姿窈窕, 粉色衣裙在漸漸起霧的赤炎谷中清麗動人。
方才也不是沒有女修上台比試,可要麼太平凡,要麼太兇殘——中途還有個女修身材魁梧,滿身肌肉,拳頭斗大。她一個拳風掃過的時候,下面眾位男修都只想到了一句話。
她這一拳下來,我可能會死。
回想起剛才的種種場景, 這會兒台下竟稀稀疏疏響起了幾聲「好!」
給美人喝彩,應該的。
可台上的人卻不怎麼友好,連聲招呼也不打,似乎覺得這個姑娘也會很快成為他手下敗將,等她話音一落,就立刻是「乒」的一聲!
一堵土牆已經豎在了棠鵲面前!
那牆自下而上生成得太迅速,少女差點因此撞上鼻子,心裡猛地一驚,退開一步,因為少年的不留情面而輕輕一咬唇瓣。
土牆後面傳來少年的笑聲,嘻嘻的,嘲笑似的。
「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本事。」
棠鵲抿了抿唇,也不再多言,一躍而起,捏了個木系術法,開始破牆。
這是必經的枯燥過程。人人都有。
可少女不比人人。少女好看啊,一個甩袖,一個旋身,動作輕盈如蝶,靈動唯美,便是額頭上的汗珠都是誘人的。
哦呼——
男修們叫好聲就沒停下過。
少女的木系法術偏纖細柔韌,她不像啾啾那樣靠木刺遠程偷襲,也不像昆鷲那樣精於召喚,她用的是荊棘藤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