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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復沒有任何反應。
王力無奈地用手點了點她,「你這丫頭膽子忒大。」
商瀾笑了笑,比起商芸菲,她的膽子確實很大。
孟一則昨夜住在月季園。
園子沒有圍牆,一明兩暗三間正房被一片月季包圍著。
此時花開得正好,或紅或紫,或黃或橙,一團團一片片,熱鬧嬌艷。
「就是這裡了。」管家在園外停下來,抬手指向那座雕樑畫棟的房子。
敢在這樣開闊的地方動手,足見兇手胸有成竹。
蕭復道:「藝高人膽大。」說完,他看了黎兵一眼。
黎兵問道:「事發時如何,事發後又如何?管家不妨一件一件地講,所有人所有事,不可錯漏一絲一毫。」
商瀾聞言鬆了口氣,黎兵雖不夠專業,但有基本的刑偵意識,她不用太操心。
孟一則昨天從北鎮撫司離開後,下午就帶著妻子兒女來了夢園。
他之所以沒和妻子住正院,是因為新添了一個通房,正熱絡著,想多睡幾回。
晚飯後,他就來這邊安置了。
賞花、喝酒、焚香、沐浴,上床,期間叫了兩次水,方才睡下。
兩個丫鬟、兩個小廝分別住在兩側耳房裡。
半夜時分,住在西耳房的丫鬟先聽到呼救聲,二人披著衣裳趕去正房,但門插上了,進不去。
二人在門口聽到孟世子慘叫,立刻去找東耳房的小廝。
兩個小廝找不到刀,便用凳子砸開窗戶,鑽了進去。
進去時通房已經死了,一刀斃命,破布一般扔在地上。
歹人蒙著面,仍伏在孟世子身上忙活著,一手拿刀,一手按著人,喊道:「不想死,就給老子滾出去。」
小廝嚇得魂不附體,連滾帶爬地從窗戶出來,與兩個婢女一起往正院去了。
正院上了鎖,婆子睡得死,四人叫好久才叫開。
世子妃帶著十幾個下人匆匆趕過去時,兇手還沒走。
他穿好了衣裳,長刀抵在孟世子脖子上,要求世子妃用財物交換世子,不給就殺人。
拿到東西後,他又逼著赤身裸體的孟世子送他到花園北頭,施展輕身功夫上牆,騎馬離開。
兇手中等身材,額頭較寬,單眼皮,聽口音像是京城附近的人。
「大人,先外后里吧。」黎兵建議道。
蕭復同意。
於是一行人從一條鋪著五彩石的甬道進去,經過屋子外面,再從另一條甬道出去,上了石板路,一路往北。
花園北面栽著幾棵桂花樹,穿過小樹林就是圍牆。
世子妃擔心孟世子,帶著所有下人跟了進去,林子裡一大片腳印,已經沒有任何勘察價值。
一行人繞到西北角門出了花園。
牆外臨河,河畔栽著一排楊柳。
馬蹄印表明,歹人從西而來,離開時往東去了。
蕭復讓人跟著印記追了下去。
商瀾專注於兇手留下的腳印。
圍牆邊的荒草剛被下人被清理過,地面光禿禿,泥土較松,兇手的腳印不但新鮮,還清晰。
從牆根到河邊柳樹下,完整的腳印總共十六枚腳印。
商瀾從胸口扯出一個隨身攜帶的薄本子,本子的邊緣有毛筆畫的尺寸,可臨時當尺子使用。
她測量一下:腳印長八寸半,寬三寸二分。
鞋底上的納紋不甚清晰,磨損嚴重。
腳印中,各部位壓痕較為均勻,有擦痕,但不明顯。
腳步間距適中,後跟無擦痕,前腳掌壓力面不均勻,挖痕略重,腳印邊緣不太完整。
從步長、步寬、重心和腳長來看,此人確實為中等身材,大約五尺八寸。
「懶姑娘。」王力忽然喊了商瀾一聲。
「怎麼?」商瀾看完腳印,盯住了柳樹下的幾坨馬粑粑。
「回去了!」王力道。
商瀾回頭看了眼,見蕭復等人已經走到了角門,聽見王力喊她,蕭某人還回頭看了她一眼。
「你們先去,我看看這些馬糞。」她揚聲說道。
「那玩意兒有什麼可看的?」王力笑道。
商瀾折一根柳枝,蹲下來,在馬糞上戳了幾下。
從滋潤度上判斷,這幾坨是新的,糞便細膩,不散,細看之下還有沒消化的麥麩。
她說道:「當然有可看的了。」
「那你說說,你都看到什麼了?」蕭復在門口停下來,掃了黎兵一眼。
黎兵無辜而又尷尬地扯了扯唇角。
商瀾扔下柳枝,快步過來,說道:「兇手穿著一雙舊鞋,邁八字步。年齡大約三十,身高五尺八寸左右,不胖不瘦,武藝不錯。他家裡不富裕,但對馬不錯,餵的是精飼料。」
王力眨巴眨眼驚恐的小眼睛,「這些都是看馬糞看出來的?」
商瀾道:「當然不是,身高體重年齡可以從腳印推斷出來大概,可供參考。」
王力有些佩服,「你牛。」
商瀾道:「基本技巧而已。」
黎兵小聲道:「卑職只聽說六扇門有個姓李的老捕快能做到這一點,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,商姑娘跟誰學的呢?」
蕭復道:「這姑娘有些邪性。」他把視線從那個走路豪邁的姑娘身上收回來,邁步進了角門。
邪性。
黎兵點點頭,確實有點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