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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有義懼怕地看了蕭復一眼,腳向後錯了一步。
「喲,居然是蕭大人。」一個臉上有長疤的男子甚是光棍,陰陽怪氣地開了口。
「劉大疤瘌,你的死期到了。」黎兵喝道。
劉大疤瘌搖搖頭,「誰讓咱們兄弟運氣不好呢?」他看看其他幾個悍匪,手中長刀一揚,「上吧,拼是死,不拼也是死,好歹拉幾個墊背的。」
蕭復手中長劍一舉。
「嗖嗖嗖……」羽箭從兩側射出,八個人中有五人中了箭,無一活口。
張有義和劉大疤瘌向蕭復這邊突破。
黎兵帶人將蕭復和商瀾擋在後面。
十幾個人對三個人。
三個人絕無還手之力,商瀾透過縫隙,看到了胸口中刀的張有義。
黎兵有意要留活口,但他自已撞了上去。
那個醜陋的、老實的、脾氣古怪的男子,捂住噴涌著鮮血的傷口,絕望地喊道:「狗官,鳳求凰強搶良民你們不敢管,只敢欺壓我們
這些可憐人!狗官狗官,好恨啊好恨!」
他瞪著眼睛氣絕身亡。
商瀾閉上眼睛,說道:「賈乃臨應該是被人擄走的,白展飛混跡武林,功夫高強,鳳求凰又有權貴坐鎮,所以張有義奈何不得,只能揀軟柿子捏,蕭大人不能管一管嗎?」
蕭復看她一眼,上了馬,踩著幾具屍體朝裡面跑了過去。
商瀾沒動,趙世榮、孟一則那種人不值得她關心,她甚至覺得自已不該安慰孟一則, 就該他羞愧而死。
她之所以來,純粹是為丹陽山一案的死者報仇。
錦衣衛把莊園上下搜查了一遍,找到藏著的韓東升。
蕭復叫來孟一則,在正院審問了他。
事情 就像商瀾想的那樣……
張有義、韓東升都是性取向特殊之人。
韓東升喜歡張有義,而張有義對幼年時期的夥伴念念不忘。
五年前,張有義在西城偶然碰到了身陷鳳求凰無法自拔的賈乃臨。
賈乃臨告訴張有義,他離家出走後,被白展飛撞見,以招學徒為名,騙到鳳求凰,逼著他簽了賣身契,從此淪為下賤的娼1妓,一輩子沒有了指望。
從那時起,張有義立下了救賈乃臨出火坑的誓言。
然而,他到底是個沒什麼頭腦、而且膽怯懦弱的人。
張有義搶過幾票,但錢拿得不夠多,想殺白展飛又沒有那個能耐,只好偶爾去鳳求凰門前站一站,看一看,好離賈乃臨近一些。
他一日又一日地煎熬著……
直到,他聽到消息,賈乃臨被人打了,人要死了。
他在韓東升面前整整哭了一天。
之後,張有義突然下了決心,在韓東升的指點下,開始跟蹤孟一則,在夢園找到機會,下了手……
張有義不殺孟一則,不是心軟,只是也想讓他嘗嘗被人騎被人唾棄的滋味,讓他一輩子抬不起頭來。
搶綢緞,也是韓東升的主意。
但殺那麼多人,卻是劉大疤瘌的手段,只為滅口。
林州一案,還是他們。
韓東升說,一方面是錢不夠分,另一方面,還可以聲東擊西。
……
有商瀾在,韓東升的這一招沒有奏效,一干匪徒被一網打盡。
僕從死傷二十幾個。
孟一則完好,趙世榮被張有義砍斷一條
胳膊,人暫時保住了。
如果他們來遲半步,張有義一定會砍下趙世榮的人頭。
趙世榮首先得感謝他自已,用右手代替了脖子,其次,要感謝張有義的求生欲,關鍵時刻選擇了保命,不然他必死無疑。
收拾了一院子的屍首。
錦衣衛安排好夜間防衛,各自安置了。
蕭復、商瀾等人在正院堂屋等待大夫處理趙世榮的傷口。
堂屋裡被蠟燭照得雪亮。
孟一則坐首座,蕭復坐客座,商瀾在他下首,一手撐著腦袋,閉著眼,像是睡過去了。
蕭復的目光在她唇上徘徊片刻,心中陡然升起一種愧疚感。
他之前覺得商瀾膽大妄為不知廉恥,現在卻只覺得自已鼠目寸光,技不如人。
蕭復一邊摩挲長劍,一邊在腦海里把商瀾所有對案情的判斷細細琢磨了一遍。
趙世榮的慘叫聲被他的思緒隔絕在外。
聽不到,所以也無動於衷。
商瀾討厭跋扈的趙世榮,但實在見不得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就這麼生生地大出血而死。
她睜開眼,站了起來,對面如金紙的孟一則說道:「孟世子,如果血止不住, 就燒一塊烙鐵,把血管燒焦吧。」
孟一則兔子精似的跳了起來,跑到裡屋,問請來的外傷大夫。
那大夫鬆了口氣,說以前也有這麼做的,效果不錯,可以一試。
於是,趙世榮斷掉的右小臂又經了一次非人的折磨,但結果可以接受,血終於止住了。
這一宿,商瀾睡得不好,張有義的臉時不時地出現在她夢裡,指責她只會欺軟怕硬,不敢拿白展飛。
但講道理,即便她出手,也不一定能奈何白展飛。
一是證據不足,白展飛必定一口咬死:賈乃臨是自願賣身。
二是白展飛有後台,江湖人,一旦鬧起來,只怕整個商家都要被牽連。
這件事蕭復出面最合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