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管金山行二,住西廂房。
他與原配只生了管紅一個,管紅是超大兒,原配難產而亡,續娶了香蘭,三個男孩子都是香蘭生的。
大兒子二十歲,二兒子十七,都已經成親,也都是木匠學徒,三兒子十二歲,在私塾讀書。
在這個時代,在這個貧民窟里,能上學是件十分奢侈的事——管金山是木匠,這幾年賺了點小錢,也 就能供孩子上學了。
管紅人笨,只能在家做些雜活,香蘭有時候給她接些大戶人家要洗的衣裳,但她力氣大,經常洗壞了,後來 就不做了。
商瀾盯著侃侃而談的香蘭看了許久,忽然問道:「你對你的兒子可能要養管紅的老,有什麼想法?」
香蘭很敏感,立刻叫屈道:「官爺,我可沒起過壞心啊。她一個姑娘家, 就算吃的多乾的少,一大年也要不了幾個錢。奴家說句難聽的, 就當個牲口養了唄,攤上了也是沒辦法的事。」
商瀾笑了笑,一個一米七八的粗壯的年輕女子,智商不高,不會看眼色,孔武有力卻不幹活,養一輩子不好養啊。
「奴家說的都是真的,官爺,你可不能冤枉奴家啊。」香蘭見商瀾笑得不善,嚇得站了起來,聲音也響亮了,「奴家養她到十九歲, 就算是條狗也養出感情了,更何況大活人呢,官爺可不能冤枉奴家呀。」
管金山也白了臉,雙膝一彎 就跪下了,「官爺,我是管紅親爹,不可能殺她。」
商瀾道:「我只是問問你們的想法,並沒有說你們殺人。」她看向管金山,「你們在京南的臨水鎮有親戚嗎?」找到屍骨的地方離臨水鎮很近。
管金山搖搖頭,「臨水鎮在哪兒?」
「在黃龍河畔。」商瀾站了起來,說道:「我去和其他人談談,你們歇著吧。」
「黃龍河,沒有。」管金山把商瀾等人送到門口,目送商瀾進了上房。
管家老太爺和老太太都還活著,六十多歲,精神矍鑠,說話利落。
商瀾還沒進門,二人 就備好了茶水,態度謙卑而又熱情。
上房比西廂房的陳列還要好些,這說明管家在尊老上做得不錯。
商瀾道:「我的來意,想必二老都知道了,對管紅走失一事,你們有什麼說的嗎?」
「唉……」老太爺嘆了一聲,「那孩子命苦,一生下來 就是傻的,他的幾個弟弟本要養她老,她卻自已想不開,跑掉了。」
商瀾道:「她不是想不開跑掉了,而是被人殺了,老太爺覺得誰會殺她?」
她這話問得直白,且若有所指,老太爺變了臉色,連連擺手,「不可能不可能,誰會殺一個傻子?」
老太太點點頭,「 就是 就是。」
商瀾道:「你們家的二兒媳婦說,管紅脾氣不好,總跟家裡人打架是嗎?」
老太爺冷哼一聲,「什麼總跟家裡人打架, 就是她總磋磨孩子,不然孩子又怎麼會跑?」
商瀾追問,「那你覺得你家二兒媳婦會殺管紅嗎?」
老太太嚇了一跳,「那不能夠,她連魚都不干殺,又哪敢殺人?出事那天,管紅不知聽挑唆了,非要搶弟弟的雞蛋,被他們兩口子打了一頓,這才跑的,我們都聽見了。」
「你們都聽見了?」商瀾搖搖頭,「你們聽見沒用,得外人看見才有用。」
「官爺,我家二兒媳婦人品是不咋地,但她真不可能殺人,你們可不能冤枉好人吶。」老太太有些激動。
商瀾把本子收了起來,說道:「老人家別激動,我只是問問罷了,還談不到冤枉好人。」
……
商瀾從上房出來,又去了東次間和東廂房,問了死者的大伯母和三嬸子。
這兩個人與香蘭不同,看起來老實肯干,話也不多,但反饋的內容與老太太差不多。
於是她又走訪了左右和前面的鄰居。
左右鄰居沒說什麼,一個說年頭長忘記了,另一個說管家一家人挺好的,對管紅也不錯。
胡同前面有幾戶人家則說,管家一家人頂不是東西,總在天黑後吵鬧,讓人不得安寧。
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告訴商瀾,管紅腦子笨,行事像七八歲的孩子,什麼活都做不好,香蘭看不上她,總是攛掇管金山打罵。
管紅從小被打怕了,別看身高體壯,但在家裡很少說話,窩囊得很,讓幹什麼幹什麼。
所以,不少鄰居猜測,管紅被香蘭和管金山給殺了,根本不是失蹤。
鄰居們的閒話說了一籮筐,乾貨極少。
關於三年前,管紅失蹤那天到底有沒有發生過爭吵,他們誰都說不清——他們這樣告訴商瀾,偶爾吵一次,大家也許能記住,但一吵 就是十幾年, 就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了。
回到六扇門。
一干小將出去查另兩具屍骨了,只有劉達在小書房整理六扇門的一些屍格。
劉達放下筆,問道:「大捕頭,女子的身份有眉目了嗎?」
「有。」商瀾在椅子上坐下,從包里取出筆記本,「死者叫管紅,是個腦袋不太好的姑娘。管家人都說死者乃是離家出走,但幾個鄰居說,管家不想養廢人,所以把管紅殺了。」
劉達道:「那大捕頭怎麼看。」
商瀾接過喬大遞過來的水杯,先喝了口熱水,說道:「到目前為止,我沒在管家人臉上發現任何破綻。按道理,他們不該有那麼好的心理狀態,所以,我基本上認可他們的說辭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