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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後惠貴妃又是含糊不清的吱呀慘叫,馮歲歲皺起了眉頭。
那人又是刺耳朵的一笑,公鴨嗓一般說道:「這可是上好的鶴頂紅,娘娘可是有口福了呢!」
淅淅索索一陣聲響後,惠貴妃開始出現倒氣的聲音,那聲音像是扎在了馮歲歲的心上,她無力的抓住了東方嶺的手掌。
東方嶺有些不解,惠貴妃之前都想要害死她了,如今死了也是罪有應得罷了,怎麼她看起來似乎很痛苦的模樣。
他本想讓她出口氣,才來帶她看一看惠貴妃的下場,沒想到竟惹得她如此難過。
東方嶺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,他摸了摸她的頭頂,似是想要安慰她:「別怕。」
馮歲歲搖了搖頭,她抬起頭神色不清的問道:「我能去見她最後一面嗎?」
她這個提議其實有些過分了,畢竟他如今雙腿站立行走,若是被人發現了那可能就是滅頂之罪。所以她並沒有強求,而只是隨口一問。
「可以。」東方嶺沉默了一會,對她溫柔的一笑。
他的手不知道按了哪裡,那床榻竟然又翻了過去,他抱緊她的身子,往上一躍,便輕鬆的帶著她站在了輝月宮裡。
馮歲歲這次清晰的看了清楚,惠貴妃滿身污血,一臉狼狽的的蜷縮在地上,她的身邊還有個穿著太監服飾的男人。
那男人背對著他們,還沒有看清楚什麼,便被東方嶺擰斷了脖子。
馮歲歲沒有注意他的動作,她上前抱住了惠貴妃,惠貴妃原本白皙嬌嫩的皮膚上儘是紅腫,想必應是軒皇扇了她的臉。
而她的下巴上滿是暗紅色的髒血,嘴角上還有白色的沫子,她的額頭上布滿了冷汗,她的髮絲被汗水粘黏在一起。她的目光呆滯的看著屋頂,她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,又似乎還知道些什麼。
馮歲歲搖了搖她的頭,輕聲的喚道:「惠貴妃......」
她喚了很多聲,但惠貴妃就如同沒聽見一般,依舊是目光迷離著。
「抱歉。」馮歲歲摸了摸她的臉。
雖然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害了惠貴妃,雖然是惠貴妃心腸歹毒的想要將她置於死地。
她不是聖母,她向來對於敵人從不手軟。但今日惠貴妃被割了舌頭,弄的這麼狼狽,她是萬萬沒想到的。
對她來說,惠貴妃不過是一死,她沒想到惠貴妃死前會被這樣折磨。不管如何說,惠貴妃也是她在這個異世中的老鄉,她實在不忍心看她被這般痛苦的折磨。
惠貴妃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聲音,緩緩僵硬的將目光移了下來,在看到她的臉的時候,惠貴妃髒污的臉上流下了一行清淚。
她緩慢費力的張開了小嘴,用盡全力對著馮歲歲扯出一個笑容。
她這一張嘴,鮮血汩汩的從嘴中涌了出來,馮歲歲這才看清楚她的口中盡只餘下黑團團的空洞,那舌頭卻是已然被整根割了下來。
馮歲歲別過頭去,心中流動著一股酸澀難受的苦意。
惠貴妃用盡全力抓了抓她的手指,示意她將頭轉過來,她沉默了一會,才將頭緩緩的轉了回去。
只見惠貴妃還在勉強自己張著嘴,馮歲歲咬了咬唇,剛想讓她不要再動作了,卻發現她張開的小嘴似乎是有話想要說。
馮歲歲認真的看著她的口型,她緩慢的痛苦的,用口型比了三個字。
馮歲歲在看清楚那個口型後,眼眶忍不住紅了一圈。
惠貴妃說:「對不起。」
*
馮歲歲像是丟了魂一樣,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的輝月宮,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東方嶺送回的太極宮。
等到她回過神來,她已經身在太極宮了。
許是因為她的表情太過僵硬,翠荷和映月紛紛擔憂的對視了一眼。
「小姐,您沒事吧?」翠荷給她斟了一杯桃花釀。
馮歲歲眼睛有些紅,她拿起酒杯一飲而盡,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想要大醉一場的衝動。
其實惠貴妃近來的所作所為並不值得同情,因為惠貴妃而死的人不計其數。
但當她真的看到了惠貴妃的下場時,她感覺到自己的心都在抽痛。她仿佛預見到了自己未來的處境,如果她真的嫁給東方嶺,如果東方嶺真的當了皇帝,她真的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嗎?
東方嶺不管做什麼都是運籌帷幄,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,就連她也根本鬥不過他。
若是他想,她便會被拔了羽毛,像是一隻金絲雀一般被囚禁在高高的宮牆之內。
她性格剛烈,若是她不臣服,她將會和他弄得兩敗俱傷。若是她臣服了,那她將來總有一天,就會變得像是惠貴妃一樣,泯滅了人性喪失了道德。
她相信,惠貴妃一開始穿越過來的時候,亦是天真無邪的。她的眼前仿佛還能清晰的浮現出那日她初見惠貴妃時,惠貴妃滿臉興奮激動的問她小虎隊的事情。
惠貴妃是可憐人,也許她一開始喜歡過太子,在孩子沒了之後,她便從一個天真的少女蛻變成了富有心機又心狠手辣的女人。
如果她跟東方嶺在一起,她懷了身孕,她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嗎?若是保不住,她恐怕會比惠貴妃更瘋狂,那些害死她孩子的人,一個都別想活。
馮歲歲嘆了口氣,殿外傳來一個宮女慌張的聲音。
「不好了,輝月宮走水了。輝月宮走水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