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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這是吃醋了嗎?
看她那瞪得如兔子眼睛一般大的眸子, 感覺好像要將他吃了一般。
馮歲歲發現了他在回看自己, 一陣驚慌的收回了視線, 將腦袋垂的低低的, 死死的咬住了唇。
她這是怎麼了?為什麼今日如此反常。
從方才躍下馬車, 到後來聽見張聰天說話就心中焦躁, 這並不是她的性格。
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種心躁的感覺了,大多時間她的心都如一潭死水毫無波瀾。
東方嶺見她收回目光,也垂下了神色不清的眸子。
他的腦子裡一閃而過她曾在蓮湖說的話——我所嫁之人, 必定此生只能愛我一人。我不喜拘束,不愛高牆深宮,只想與所愛之人攜手共游四方, 看遍天下。
他前世不爭皇位, 對權勢無欲無求,只求北魏國國泰民安,便不枉他在邊關前線上陣殺敵浴血奮戰。
但他卻落得什麼下場?
孤身救皇上, 致雙腿殘廢, 窩囊的活了十幾年。被皇上派去守城, 明知城必破, 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想再為國效力最後一次, 結果臨死前才知道這不過是皇上和南清國合謀的一場騙局。
這樣不為民不為臣謀福的狗皇帝,只顧自己的皇位,不顧百姓臣民的死活, 常年迷戀煉丹長生,何德何能坐在皇位上?
他此生步步為營,就是為了殺了狗皇帝取而代之。
馮歲歲像是誤闖進他生命的一顆種子,以他的心房做土壤,用他的心血當灌溉。在他毫不自知之時,已經生根發芽,在他的心口長得枝繁茂盛,深根蒂固。
他早就知曉張聰天對他有情,前世的張聰天也曾如今日一般,向皇上求旨想要嫁給他,當時他因為對她沒有感情,只猶豫了片刻便拒絕了。
若是沒有馮歲歲,他今日的計劃便是應下娶張聰天為妻。雖然他知道皇上不會同意將一個手握重兵的將軍嫁給他,但如今只要他想,就沒有他做不了的事。
想到這裡,東方嶺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馮歲歲。
若是他奪權篡位當了皇帝,只怕她會馬不停蹄的逃離他的身旁,更不要提他娶其他的女子為妻了。
張聰天明明在戰場上是殺伐決絕的威遠將軍,今日在太極宮卻猶豫不決的不好意思將自己的兒女情長說出口。
在她深呼吸了十來次後,她才勉強著將目光定在嶺哥哥身上,聲音帶著些怯懦:「陛下,微臣七歲便對他一見鍾情,自此便下定決心,此生非君不嫁。」
「他便是......安平郡王。」她的眼神堅定了起來。
馮歲歲掐著手心的手指微微鬆開,心中對她類似於表白的言語只想呵呵。七歲的一個小屁孩懂什麼?就還一見鍾情,怎麼不上天呢?
也許是張聰天已經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,她心中的悵然一下消失了大半,腦子也跟著冷靜了許多。
張聰天不知道是不是被愛情沖昏了腦子,便是明眼人一看,也知曉皇上不會同意她嫁給東方嶺。
自古皇帝皆多疑,這個軒皇雖然看著慈眉善目,但他能在這皇位上穩穩噹噹的待了許多年,定然也不是吃素的。他怎麼可能讓一個手握兵權,家中世世代代皆為將軍的嫡長女嫁給東方嶺?
軒皇身邊的兄弟全部都死乾淨了,只餘下東方嶺這個腿腳有疾的兄弟苟且偷生,從這一點就能看出軒皇的心機深沉。
軒皇這般多疑,此時張聰天還提出想嫁給東方嶺,其實就是變向的將他往火坑裡推。若是他表現出一丁點想要娶她的意願,恐怕他就離變成一具屍體也不遠了。
果不其然,軒皇一聽到張聰天說的話,臉上的笑意便收斂了大半,他一雙微微渾濁的眼珠轉了轉,將目光投向了東方嶺的臉上。
雖然他已經見過東方嶺無數次,但他依然還是被那絕世無雙的容顏恍住了神。直到片刻後,他才咳了咳,緩緩的問道:「哦?原來威遠將軍心儀的人是皇弟。」
「皇弟的魅力真是無限,竟把一個七歲的小姑娘迷得一見鍾情,立下此生非你不嫁的誓言。朕還真是老啦,都猜不透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了。」他臉上帶著些淡淡的笑意,語氣微微冷淡。
東方嶺抿了抿薄唇,沒有言語。
皇上這話聽著好像沒什麼,就如同單純的感慨一般。但他卻從這話裡頭,聽出了一絲譏諷和試探。
天師曾預言他男生女相,未來會弒兄殺父,是為國之災星。而他也因為自己的樣貌過於妖孽傾城,從小將苦頭吃盡。
皇上說他魅力無限,將七歲的小姑娘迷得七葷八素,其實是在諷刺他天生妖媚,連個七歲稚童都不放過。再加上皇上說他將她迷得此生不嫁,又自稱自己老了,這句話便成了試探他的動機和心意。
皇上天天煉丹修煉就是為了長生不老,又怎麼會主動承認自己年紀大了?而張聰天剛來邊關軍營時,住的是最好的營帳,享受的是最好的衣食住行的待遇,他根本就沒見過她幾次,又何談什麼一見鍾情?
皇上其實根本就是想說他自小心機深沉,明知曉張聰天的身份,所以一見面就勾引她,讓她心生愛慕。而他自認為皇上年紀大了,便猜不透他的想法和心思,所以想藉此機會翻盤謀反。
「皇兄此言差矣。邊關苦寒,又鮮少有女將軍,臣弟這才待威遠將軍一直如同親兄妹般,倒是從未往男女之情上想過。」東方嶺面色淡然,不緊不慢的說道:「且皇兄正值壯年,萬萬是跟老了這兩個字沾不上邊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