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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免不了自我反省了一頓,兩輩子做比較,唯一的區別似乎是自己安分了點,知分寸了些,畫圈一樣駐守著自己的地方,不越界,不打擾。
僅僅如此,孫律的態度卻大相逕庭。
這算不算是一種諷刺?
剩下的點滴快見底時,醫生回來了,掐著點一樣,幫她拔了針頭。
趙飲清按著自己手背,從床上下來,看了眼床單 。
醫生說:「不要緊,這邊不用管。」
「哦。」趙飲清臉又有點發熱,低頭將腳伸進鞋子,轉著腳後跟往裡塞。
孫律看了會,見穿的不順利,說:「把腳抬起來。」
趙飲清:「不用。」
差不多快擠進去了,只是鞋子後跟折了起來。
孫律又看了眼她半殘的樣子,突然蹲身抓住了她的腳踝,說:「穿快點,大家回來了。」
室外遠遠的已經有了點人聲。
趙飲清僵在那,孫律一氣呵成又幫她把另一隻腳套上了。
他起身,把床尾的衣服遞給她,說:「換嗎?」
趙飲清還在猶豫。
坐在辦公桌後的醫生說:「換了吧,衣服擱這,等會跟這個毯子一起收去洗,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是多休息。」
趙飲清說:「這邊還能幫忙洗衣服?」
醫生笑了下:「特殊情況還是能破例通融一次的,就是要交錢,20塊。」
趙飲清點點頭,能讓自己輕鬆點的時候,自然不會想找罪受。
帘子一拉,白布稍作晃動,瞬間隔出一小塊。
趙飲清脫下迷彩服,將孫律帶來的衣服換上。
灰色男款T恤,黑色運動短褲。
套在她身上寬大的離譜,趙飲清將衣擺塞進褲腰,拉開帘子。
對外站著的孫律轉過身來,愣了下,目光又很快轉開。
「走了。」他說。
趙飲清點頭,跟醫生道了聲謝,兩人一起出了門。
夜間拉練已經結束,大批學生正緩慢的從大門湧進來。
像海上的波浪,一片推著一片。
他們踩著一層疊著一層的黑影,穿過人群。
孫律把人送到宿舍門口。
趙飲清說:「今天謝謝了。」
衣服的關係,她看過去顯得更嬌小脆弱,頂著一張仍舊蒼白的臉,雙目黑沉的看著他。
孫律低頭:「沒事,你好好休息。」
趙飲清「嗯」了一聲,慢吞吞朝宿舍走。
見她進了樓道,身影徹底消失後,孫律才轉身。
到了宿舍,秦宇已經回來了。
最後一個晚上,管的沒之前嚴,洗澡時間也有所放寬。
秦宇不著急去搶水龍頭,將已經回到自己手上的行李箱拖出來,翻找零食吃, 一邊問:「趙飲清是什麼問題?太累了還是中暑了?」
這個問題,孫律發現他不好回答,當沒聽見,說:「你回來的挺快的。」
「沒跑完,最後一段在修路,抄近路回來的。」秦宇拆了包薯片吃,又扔給孫律一包,「你背了這一程有沒有累吐?」
「不至於,」孫律停了下,「她不重。」
秦宇回憶了下,說:「好像是,趙飲清不胖,那個腿又細又直的,嘖嘖。」
孫律一皺眉,沒說話。
第二天,整個營地的學生又像歸返的鴨群,一溜的上了大巴車,跟來時一樣,晃蕩著離開了。
趙飲清肚子還是不舒服,上了車後就閉眼靠在那,一直沒做聲。
到服務區時,才下去上了趟衛生間。
站那洗手,身邊過來一個人,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。
趙飲清轉頭,孫律遞過來一隻保溫杯。
「早飯沒吃,就多喝點熱水。」他說。
趙飲清搖頭,她本身就不是愛喝水的人,車上還要坐很久,喝多了也麻煩。
孫律沒有勉強她,只是目光掃過她略白的側臉,問了句:「跟昨天比好點了嗎?」
「好些了。」
兩人走到外面,在日頭下站了一瞬,旁邊是不斷進出的行人,溫暖的風,搖曳的樹枝,孫律被人撞了下,朝趙飲清這邊退,衣服擦到她的。
趙飲清看了他一眼,孫律沉默的跟她對視,這天很奇怪,他的眼神不再如往日裡的純粹,像是涵蓋著什麼,努力遮掩,依舊要溢出來的樣子。
只是趙飲清沒心情細究,波瀾不驚的率先轉開了頭。
下午一點,車子到了學校,校門口停滿了接人的私家車。
趙飲清慢吞吞的拖著自己的行李箱走到路邊,今天來的是趙正陽,真是難得。
「怎麼沒精打采的?」趙正陽從車上下來,歪頭看自己女兒,「黑了,瘦倒是沒瘦。」
趙飲清將行李箱交出來,說:「半條命已經快沒了。」
「這麼慘,需要安慰嗎?」趙正陽打開後備箱,把行李放進去,轉頭又喊了聲 孫律。
隔著十幾米,孫律跟秦宇站在一塊。
趙正陽做了個手勢。
孫律朝這邊走過來。
趙飲清說:「你叫他幹嘛?他還有事。」
「回家呀,現在還能有什麼事。」
等人到跟前了,趙正陽說:「走了嗎?」
孫律點頭:「嗯。」
趙正陽笑說:「走,上車,你媽媽已經在家做了一桌好吃的等著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