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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清冬面無表情走出岳靖淵的視線範圍,眼中才泄露了一點懷念。
「這一個個的,倒也不必……」
他上輩子活不過二十五歲,師門上下不免對他比較縱容,最終造就了他有點暴躁的脾氣,出門行走後許多人都說他是個小霸王,他卻從來不改,可想而知他的對頭會有多少。
他當時拖著鬼王同歸於盡,除了情況特殊,要救他的大師侄,也有以此為師門留下籌碼的意思。
二十多年過去了,有關他的那點恩怨應該已經被時間消磨,守靜觀如今正該風平浪靜,他就不要再給師門帶去麻煩了。
余清冬眸光堅定:「還是專注眼前事最重要。」
……
他乘坐公交到了城隍廟,一見老朋友就切入正題。
崔城隍狐疑地打量他:「你今天特別暴躁。」
余清冬懶洋洋坐下:「沒有的事。」
崔城隍也沒拆穿,只把問出的資料交給他。
「你什麼時候重回協會?我的下屬和那邊的小年輕連你一半能耐都沒有,要是你有權限,最多兩天就把這些審出來了。」
余清冬回了句再說吧,低下頭翻看資料。
不出他所料,厲鬼確實被人豢養,對方是為錢總布置氣運流轉陣法的陳大師。
他全名陳來寶,入道堪稱機緣巧合,年輕時走夜路意外撿到一本法術典籍,因為本身有點天賦,照本宣科竟琢磨出點東西來。他不清楚自己屬於哪個流派,也不在乎,窮怕了就格外在意富貴繁華,以此斂財多年,禍禍了不少人,胃口也越來越大,最後終於踢到鐵板。
鬥法受傷後,他為了躲避追擊找了個民間組織尋求庇護,在該組織成員的牽線下認識了錢總。
「打傷他的原來是道協那位名譽長老?」余清冬哼笑,「這位可是道協最高戰力之一,陳來寶想靠一點供奉養好傷真是異想天開。」
崔城隍古怪地看了眼面前的真最高戰力,明智的沒有點評,只說:「所以後來氣運流轉陣被破,他就遭遇了嚴重反噬。」
陳來寶傷上加傷,卻不知道是誰破了他的陣法,因錢卓同樣遭遇牽連,很快受到錢總的質問。
為了推卸責任,也是心懷鬼胎,他告訴錢總開壇做法會出現意外,是因為錢總碰到了岳靖淵卻沒有提前告知他。
余清冬眉頭一下擰了起來,不悅道:「關岳靖淵什麼事?」
崔城隍乾咳一聲:「你冷靜。」
還有更讓你生氣的事情在後面呢。
余清冬上下打量老朋友兩眼,沉著臉繼續往下看。
陳來寶實在是個經驗老道的騙子,他告訴錢總,岳靖淵命格特殊,有氣脈庇護,衝撞他的人氣運都會受到損傷,貿然設陣必將遭到反噬。錢總從沒聽過氣脈庇護的說法,將信將疑,結果之後他頻繁遭遇報應,不由信了陳來寶的鬼話。
事業家庭都受到打擊,錢總對岳靖淵恨得深沉,整個人瀕臨瘋狂,非要陳來寶幫他復仇,陳來寶假惺惺推了兩次,就和他一起策劃了一個小車禍。
他們兩人行事謹慎,又有玄門手段遮掩,岳靖淵只當那是個意外,然而正是這起小車禍,讓陳來寶發現岳靖淵運氣好得驚人。
他頻繁派出厲鬼探查,確定岳靖淵身負功德,一身氣息極為特殊,如果能汲取岳靖淵的氣運設陣作法,一定能馬上痊癒,立刻決定讓厲鬼削弱岳靖淵陽火和功德,好方便他借運。
於是便有了地下車庫的襲擊。
「好啊,好得很。」
冷笑一聲,余清冬五指收緊,城隍廟實木座椅的扶手細微作響,短短几秒就在他手中化為木屑。
崔城隍用力咳嗽兩聲:「小祖宗,冷靜!冷靜!」
余清冬轉頭看向他,眼眸深沉:「陳來寶在哪?」
崔城隍瞬間僵住。
此刻的余清冬神情平靜,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被睫毛投下的陰影籠住,似乎透不進一丁點光,因此而顯出異樣的冰冷與銳利。
他就那樣坐在那裡,姿態依舊懶洋洋的,卻像是某種位於深海之底的生物,雙眼透過陰暗的水波注視著渺小的一切,無聲的森冷氣息在寂靜中蔓延。
幾乎讓人喘不過氣。
城隍廟不少力士無法控制地、畏懼地低下了頭,不敢直視余清冬。
崔城隍知道這是余清冬法力幾乎凝聚的象徵,壓力陡然增大。
他斟酌片刻,說:「還沒找到。那隻厲鬼被抓後他就失蹤了,特事局正在跨省聯合搜查。」
余清冬慢慢笑起來:「是嗎?」
崔城隍沒有說話。
「沒關係,我可以先等結果。」余清冬輕描淡寫的,仿佛很好說話,「那隻厲鬼身上的信仰來源,你們好像問清楚了?」
他重新開始翻看資料,城隍廟裡壓力散去,不少力士抖著手腳急促喘氣。
崔城隍鬆了口氣,趕緊轉移余清冬的注意力:「這個事情有點出乎我們的預料。」
厲鬼跟隨陳來寶將近三十年,也是近幾年才有了機會大量收集人類信仰的。
「網絡直播你知道嗎?」崔城隍說,「陳來寶知道信仰對他和役鬼都有特殊作用,這幾年網絡直播興起、動畫漫畫在年輕人中普及,他就給自己天賦最好的一隻役鬼搞了個二次元形象,以吉祥物的名頭進行推廣。」
陳來寶很會抓網絡風向,請了專業工作室為他做調查,最終將目標群體定為搞創作的年輕人,包括但不限於網絡寫手、畫師、中二青少年等,特意編撰了故事和所謂的實證,宣傳吉祥物常年經歷都市校園傳說,拜了就能看到奇妙的東西,還能文思泉湧不卡殼,手段用盡致力於提升「品牌」的吸引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