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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靖淵這一覺睡了好幾個小時,等他醒來,天已經徹底黑了。
夜風從樹林中吹過,發出悽厲的嗚咽,仿佛某種生物瀕死的哀嚎,近乎尖銳的聲音令岳靖淵神經一下緊繃起來,猛地坐起身子。
「小師叔?」他下意識問。
余清冬就坐在他身邊的副駕駛上,脊樑挺得筆直,聽到這聲問話,淡淡嗯了一聲。
「是鬼魂被撕碎時發出的聲音。」他似乎是在隨口解釋,又好像是已經聽這種聲音聽到麻木了,「聽聲音,沒有許閆松的。」
岳靖淵臉色微變,向外看了幾眼,沒看到附近有其他人,一股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。
「小師叔,特事局的人沒來?」
余清冬身體向後靠在座椅上,目光依舊落在不遠處的森林裡:「沒來,應該是被什麼東西阻礙了前進方向。他們沒有給我打電話,你看一看,還有信號嗎?」
岳靖淵心頭髮沉,拿起手機一看,發現信號是滿格,不但沒有放鬆,還更緊張了。
事有反常必為妖,這種時候寧可錯殺不能放過!
他沒有急著打電話給特事局,而是先把異狀告訴了余清冬,等待余清冬拿主意。
「謹慎是對的,你現在打過去,多半是殉葬坑附近的鬼魂接電話。」余清冬嘲諷地笑了下,「許閆松可能真的完成了他師父的期望,也不知道他現在算人算鬼,有沒有後悔過。」
岳靖淵不知道想到了什麼,往一片漆黑的車窗外看了看,輕聲問:「殉葬坑還有保持完整的鬼魂?」
余清冬一挑眉:「反應挺快,當然沒有。」
所以如果剛才岳靖淵打電話過去,接電話的就是一隻靈魂縫合怪,岳靖淵要面對的可不只是普通的鬼哭狼嚎,而是能夠讓承受力比較弱的人感受到腦袋爆炸的恐怖嚎叫。
岳靖淵更不安了:「有沒有辦法聯繫特事局的人?他們離我們不遠,只有十幾分鐘的車程。」
余清冬語氣依舊平穩:「他們要能進來早進來了,不過沒進來也不要緊,到了早上,進來的就是大部隊了。」
在岳靖淵醒來前,他就已經發現樹林裡的卵開始孵化,他們兩個人是絕對沒可能對付那麼多蠱蟲的。
岳靖淵覺得事情發展已經走向他最不願意見到的方向,但聽到余清冬的話,他還是有些不解。
「小師叔你也沒辦法對付?」
余清冬不甚在意地說:「不是有句話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嗎?沒有工具和原料,就是我也不敢貿然對上數量如此龐大的蠱蟲。螞蟻多了還能咬死大象。」
岳靖淵靈光一閃:「小師叔,你是等他們帶法器和祭祀用品過來?」
他家小師叔雖然是活人,靈魂卻沉睡過多年,還能承受活祭,從小師叔剛才的語氣中,他推測出一個驚人的可能——他家小師叔不單純能承受祭祀,甚至還能從中汲取力量用以自保。
余清冬沒有否認,並說:「還得讓他們帶些厲鬼過來,最好是餓得比較久的。」
岳靖淵下意識想:帶來吃陰氣和怨氣?
他看向余清冬含笑的側臉,立刻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沒錯,在心中為那些可憐的厲鬼默哀了兩秒,就讚美起自家小師叔的靈活思路,緊繃的神經不由放鬆了一點。
余清冬不用看他就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,開口問:「這回放心了?」
岳靖淵:「放心了。」
余清冬就說:「那就注意警戒四周,多注意車後面的位置,等到天亮他們來了就開壇作法。」
岳靖淵精神一振,答應一聲,回頭看去,就見他們帶來的警犬鬼魂正趴在后座上,全神貫注地盯著車後方和右側方,馬上將注意力放在後方和左側方,補全余清冬和警犬不能細緻境界的位置。
他們三個時刻小心警惕著,夜色越來越深,肉眼可見的範圍越來越小,余清冬制止岳靖淵放出精神力查探的行為,將自己的法力也縮小到布置過警戒物圈子內。
車燈熄滅,黑暗越來越濃重,帶著一種如有實質的粘稠感,在警戒圈外不停翻滾。
山中的鳥鳴和蟲鳴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,風聲混合著鬼怪瀕死的慘叫,從不知道什麼地方遠遠傳來,帶起一波又一波涌動的寒氣。
氣溫更低了,車玻璃上凝結出一層白霧,轉眼就變成了白霜。
岳靖淵察覺到不對,連忙向余清冬示意。
余清冬早預料到這一點,不慌不忙地激活一張符籙,車內很快變得溫暖起來。
不過他和岳靖淵都沒有因此放鬆哪怕一點點,因為在車窗白霜褪去之後,他們都注意到天空中所有的星星都不見了,只有一輪月亮掛在漆黑濃稠的天空中,暈染開一圈隱約泛著血色的光環。
四周的空間似乎開始扭曲,氧氣越來越稀薄,強烈的窒息感讓岳靖淵有些眩暈,余清冬迅速調整呼吸後沒有他那樣嚴重,卻也感受到了一陣不適。
警犬不知道感覺到什麼,不安地動了動,似乎有點害怕。
余清冬伸手在岳靖淵肩上拍了一下,磅礴的法力湧進他身體,瞬間就讓他好過了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