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嵇宜修走過去,抱起一盆,不置一詞遞給嵇子溫,示意他抱住。
嵇子溫不明所以抱住,然後見先生又把那唯一的一盆抱了起來,這下他終於明白了。驚訝地道:「先生,我們這是要把花抱回府嗎?」
嵇宜修朝那邊灑掃的宮女走去,禮貌地道:「打擾一下,這花本官先帶回去,若是皇上問起,就說是嵇宜修拿的。本官也是不得已才先斬後奏,之後會上奏皇上請罪的,此時本官時間緊迫,無奈之舉,還請不要阻攔。」
宮女知道眼前的人是首輔大人,皇上身邊的大紅人。平時看上一眼就不容易,哪裡還敢跟他說話,更別說阻攔他帶走花了,就算把這裡搬完了,她也不敢說什麼啊。
她惶恐不已,嚇得手裡的掃帚都掉了,道:「不敢不敢不敢……」
多餘的話便再也說不出。
嵇宜修抱歉地笑笑,然後馬不停蹄地帶著嵇子溫走了。
那宮女剛才只注意到了嵇宜修,並未看嵇宜修拿的是什麼花,此時怎麼想也不想不起,無奈只得作罷。
嵇子溫抱著花,跟在嵇宜修身後道:「先生,為什麼要抱這花回去?」
「到時你便知道了。」嵇宜修此時也不打算和他多說。
兩人出了皇宮,在道上乘坐馬車,揚長而去。
在「黎園宜修」店鋪後門,黎渟用紗巾遮住半張臉,手上什麼也沒拿,走到後門停著的馬車處。
一個下人衣著的男子從馬車出來,對黎渟恭敬地做了個「請」的手勢。
黎渟心裡冷笑一聲,這男子一看就是個練家子,儘管故意偽裝,但有些東西是掩蓋不了的。
她撩起裙子上了馬車,結果發現馬車裡還有兩人,同樣也是一身下人打扮。
趙衛之還真是放心不下,生怕出了意外。
黎渟倒也沒表現出害怕,她坐到中間位置,忽然,旁邊那男子道:「黎姑娘,你為何不帶行李?」
「反正出了京城就是一個死字,我帶不帶行李有什麼用?」黎渟道。
旁邊的兩人一驚,倒沒想到她會這麼說。
請黎渟上馬車的男子駕著馬車開始走了。
店裡的丫頭們還在一個勁兒地跟客人介紹,完全不知道老闆娘去哪兒了,只有園兒臉色慘白,她一直喃喃道:「大人,一定要救到黎姐姐啊……」
此時黎渟那輛馬車在京城街道上疾馳,速度非常快,明顯不避讓行人,一連撞翻了好幾處小攤。
如此一來,眾人的視線都被這馬車引了過去。
馬上轉了個彎,到了另一條街道上,這街道比之前的寬了些,於是馬車速度更快了。
正在馬車疾馳間,前面幾百米處也來了一輛馬車,只不過那輛馬車走得較慢,略顯悠閒,但更像是在等什麼一樣。
黎渟坐在馬車裡,左右兩邊都是監視她的人,想掀開窗簾看一眼都不行。
突然——「吁——!」
正在疾馳的馬車完全沒料到,前面慢悠悠而來的馬車竟然會突然打橫,生生將寬大的街道攔住,車夫不得不猛地勒馬。
也正是因為這一個急剎,黎渟身影不穩,因為慣性,又沒有可攀扶的,猛地往前撲去,狠狠摔到了地上。
胳膊和手肘傳來一陣疼痛,她悶哼了一聲,擰緊了眉,還沒待她緩一下,兩條胳膊就被人從後面拉起,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。
隨後,她坐到了位置上,手臂發疼,額頭上流出了冷汗。
馬車外,車夫警惕性極高,在此之前,他被趙衛之叮囑好幾遍——速度要快,若是遇見特殊情況,一律不許耽擱,馬上換道而行。
於是,車夫二話不說,立刻御馬掉頭,然而,剛一調頭,就見一大批穿著黑色制服的官兵齊刷刷湧來。
官兵們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時,個個嚴陣以待,手握著佩刀,目光如鷹,盯著車夫這輛馬車。
街道兩旁的百姓們一見這架勢,嚇得化作鳥獸,四散開來。小販們連攤子都不管了,紛紛躲到牆角去。
這裡很快就剩兩輛馬車和一隊官兵,中間那輛馬車被圍得無法突出重圍,除非……
車夫眉頭壓眼,露出一個不懼生死的眼神。此時坐在馬車裡的兩個男子掀開窗簾一看,頓時臉色一變,隨後立即反手制住黎渟。
黎渟只是個柔弱的女子,哪裡經得起反剪雙手在背的動作,加之剛才手臂受了傷,此時加重了幾分疼痛,唇色發白,但仍然堅強地一聲不吭。
車夫下定決心了,他要撞飛這群官兵。
「請問……」
車夫身後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,生生阻止了他的動作,扭頭一看。
黎渟在車內渾身一顫,這是……嵇宜修的聲音,他果然還是按時來了。
其實黎渟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淡定,在上馬車的時候,她腿都是軟的,她害怕死亡,她已經是死過兩次的人了,不能再這麼憋屈地死了。
更重要的是,她捨不得養了十年的兒子,還有……嵇宜修,還有自己才起步的事業。
不過,為了迷惑敵人,她還是得裝得生死看淡些。
而此時,嵇宜修的聲音一出來,黎渟堅強的軀殼就裂了,她這才發現,原來自己是如此相信一個人,僅僅是一張紙條,嵇宜修就懂了。
如此默契,嵇宜修,沒有讓她失望。
「嗖——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