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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微瀾沒有溫度的冰冷目光審視著他,趙擇因為劇烈反抗,吃了些苦頭,衣衫髮絲凌亂,臉上多了塊淤青。
一見到沈微瀾,趙擇就迫不及待問:「她怎麼樣了?」
「砰!」
趙擇臉上直接挨了沈微瀾一拳。
趙擇悶哼一聲,身體偏倒,他重重喘息兩聲,擦了把嘴角流出的血。沈微瀾還有心思揍人,看樣子阮惜靈是沒有大礙,趙擇稍微放下了心。
不過,沈微瀾已經瘋得不輕。
不等趙擇從痛楚中緩過神重新站穩,他就一把將趙擇拽了起來,眼中尚未消退的恐懼與其他濃墨般的感情交織在一起,形成深沉到可怖的偏執。
「上次的趙冠,這次的趙台,她遇到的危險都是你帶來的。」
趙擇咽掉口中的血腥味,內心的不甘後悔與怨恨翻騰,但當著沈微瀾的面,他就是不想認輸,趙擇哼笑一聲:「暴露本性了?真該讓阮惜靈看看現在的你。」
別人都說他狠辣陰鷙,可及不上此時的沈微瀾。
「廢物收拾不了趙家的爛攤子,那就讓我這個外人替你們解決。」沈微瀾壓低的聲音平靜到詭異,充斥森然的威脅,「再讓我看到包括你在內任何一個趙家人出現在她眼前,你們儘管試試。」
……
說完該說的話,沈微瀾不再給趙擇一個眼神,趕往阮惜靈所在的醫院。
趙擇注視著房屋燃燒過後的廢墟,沒有動彈。
雖然對沈微瀾放了狠話,但沈微瀾說的沒錯,阮惜靈遇到危險都是他帶來的。
沈微瀾能將身邊可能威脅阮惜靈的因素清理乾淨,他卻做不到。
他沒資格去見阮惜靈。
因為是案件相關人士,趙擇跟著警察去警局做筆錄,吐露自己知道的信息。
趙台和蕭靜秀,他都不會放過。
中途做筆錄的警察有事離開了一會兒,趙擇盯著刺目的燈光走神。
去年沈老爺子壽宴前,生他的那個女人曾經找過他。
「我去找了阮小姐。」
「她對我說了你的事。」
本要趕人的趙擇一停。
「她說的沒錯,我的過錯無法挽回,想彌補也早已經晚了,不如說,你沒出手報復我,我都應該感激。」趙母苦笑道,「你長成了比我想像中出色很多的樣子,其中沒有我的參與,以後你也不再需要我的存在。」
趙擇絲毫沒有觸動,擰眉不快道:「說夠了嗎。」
「阮小姐是個好姑娘,她心底還是有一分關心你的。」
黑暗中的趙擇忽然靜默。
半晌後,趙擇說:「我知道。」
阮惜靈在劉院長面前替他說話,不單是對劉院長的擔心,也是想為他留住最後一處歸所。
從小到大,都是阮惜靈帶給他許多。
趙母想問兒子為什麼會做出那些事,但事到如今追究已經沒意義了,她比所有人都沒有資格指責趙擇。
「我是來跟你告別的。」
「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。」
趙擇沒有挽留。
他想了很多。
趙擇了解自己,如果阮惜靈當初輕易原諒接納了他,他可能不會如此堅決與蕭靜秀斬斷關係,甚至和蕭靜秀藕斷絲連,因為他覺得阮惜靈變了許多,不復曾經帶給他的美好。
如果他一直未發現阮惜靈的身份,他會和蕭靜秀一直維持合約,不會覺得自己對阮惜靈的所作所為有任何不妥,也不會重新聯繫上劉院長。
最初離開的是他,變化的人也是他。
從那個時候起,他就已經親手將阮惜靈推遠。
趙擇坐在椅子上,抬起手臂蓋住眼睛,一滴淚水快速從眼角划過,落入他的發間。
端了杯茶回來,準備繼續筆錄的警察看見趙擇的樣子,嚇了一跳:「趙先生,您怎麼了?」
「我沒事。」趙擇說。
*
恢復意識時,阮惜靈聞見了屬於醫院的消毒水味。
眼睛被濃煙燻得至今還有些酸痛,阮惜靈多閉了一會兒才睜開,她果然正躺在病床上,屋內一片黑暗,現在可能正是深夜,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。
阮惜靈感覺右手的觸感不一樣,好像被什麼人握住,她試探著稍微動了動,趴在床邊睡著的沈微瀾立刻被她的小動作驚醒,聲音帶著剛醒的啞:「你醒了,感覺怎麼樣?」
阮惜靈開口想說話,然而喉嚨痛得很難發出聲音。沈微瀾著急開燈,阮惜靈的眼睛驟然見光不太適應,有些難受,一隻溫涼的手掌輕柔蓋住她的眼睛,等阮惜靈適應了才放下。
這個過程中,沈微瀾握住她的那隻手一直沒有鬆開,反而握得更緊。
像是抓住失而復得的珍寶,一刻不願意放開。
醫生過來檢查了阮惜靈的情況,確認她恢復良好,眼睛和喉嚨都是吸入濃煙的後遺症,過一段時間就能恢復。
阮惜靈從病床坐起身,值班醫生離開後,沈微瀾倒了一杯溫水,餵到她嘴邊。
「先喝水,我再餵你吃點東西。」
「不……我……」
阮惜靈發聲再度失敗,看著沈微瀾緊張的樣子,她不再嘗試,用手機打字給沈微瀾看:「不用這麼麻煩,我自己可以的,你臉色看起來很不好,快去休息吧。」
沈微瀾陡然沉默。
握住茶杯的手緩緩捏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