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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種情緒一開始不覺得,而後浸透在骨子裡, 待她碰上一點,已中毒頗深, 她中了秦遇唯的毒,可沒人能懂, 她連自己都弄不懂, 迷糊著, 痛苦著。
盛蕊討厭下雨。
林城的陣雨傷透了她的心,每一次都在離別, 且都與秦遇唯有關。
「秦遇唯。」
她站在院門口輕聲喚他名字, 他走的很慢, 移動到庭院中央便不動了。
沒有回頭。
盛蕊拽緊手心, 臉上早已被雨水浸濕,她張了張嘴,有太多話想說。
然而開不了口。
漸漸, 她就不說了, 雨水是冷的,她能感受臉上的熱淚,滑落進嘴角,又苦又澀。
她其實不應該這樣苛刻。
除開未來的秦遇唯, 也不是每場雨都這樣可惜。
至少17歲的秦遇唯會與盛蕊在屋檐下躲雨,那把黑傘就是見證,他們同撐一把傘,在雨中牽手。
盛蕊嘆口氣,她需要讓秦遇唯看見她的真心,那裡沒有欺騙,沒有任何目的,只有她無處躲藏的愛。
她坐在院門口的台階上,雙腿抱膝,似要等他一個回應。
一分鐘是等,十分鐘是等,半小時也是等。
秦遇唯能做到,她也可以做到。
只是意識越來越迷糊,眼皮重重地耷下去,身體虛晃兩下倒進了某個溫暖的懷抱。
「秦遇唯。」
她在誰的懷中哭泣,呼喚的又是哪個他。
黑色轎車停在巷口,盛康偉從車中下來,司機舉著寬大的長柄傘為他引路。
他的肩頭與衣角落下幾滴雨,直到看見盛蕊被人抱住,腳步逐漸加快,眉心又多皺幾分。
秦遇唯的目光探向他。
深邃犀利,銳利幽深。
成年男人與青澀男孩的對抗,或許成熟能占上風,但狼崽的獠牙也很鋒利。
還是只不服輸的狼崽子。
盛康偉從他手裡接過盛蕊,聽到女兒口中的呼喚,臉色陰沉沉。
「蕊蕊。」
盛康偉低聲喚她小名,盛蕊便往他懷裡鑽,雙手牢牢抓住他的領口,猶如找到了最溫暖的地方,可為什麼還有眼淚要落下。
「蕊蕊,回家就好了。」
盛蕊身體發燙,燒的頭昏腦脹,她似乎看到了秦遇唯,卻不想眼前只有盛康偉,對她嚴厲的父親,心中只有她母親與事業,但他也是她的大樹,足夠為她撐腰。
「爸爸……爸爸……」哭聲響起,混合著傘面上的滴答雨聲,入耳只剩嘆息。
原來,她也會夢到17歲的秦遇唯了。
喜歡是大肆宣揚,愛是無所適從的歡喜,沉默便是她的歸宿。
盛蕊是被疼醒的。
她從二樓跳下去時受了傷,小腿劃拉了幾條口子,腳踝有輕微損傷,之前心裡只想著去見秦遇唯,也不覺得疼,病來如山倒,燒退後身上的痛被無限放大。
小腿酸痛,筋肉一抽一抽的疼,她睜開眼,後背已經一身的汗,手掌發麻,喉嚨吞咽更似磨鋸子般,開口說話聲音嘶啞,宛若廢人。
她再重新躺回去,臥室門從外推開,盛太太進門與她視線相撞,捂住嘴眼淚簌簌墜落,快速奔到盛蕊床邊,露出比她還委屈的模樣。
「蕊蕊,你醒了,還疼嗎?」
盛蕊感受到她滴在手背上的眼淚的溫熱,努力擠出一絲微笑來,「媽媽……」聲音微弱,但不是之前那樣的虛弱,是有緩緩好轉的趨勢。
「蕊蕊,是不是哪裡疼?你昏睡了一天,媽媽好擔心,應該餓了吧,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做。」
「媽媽……」嗓音真難聽啊。
「不過你剛醒得吃點清淡的,我熬了粥也煮了湯,我現在就去幫你準備。」
「媽媽!」盛蕊掙著起來,盛太太性子軟,脾氣好,最看不得盛蕊受欺負受委屈,這回心疼的要命,她按住盛蕊的肩,「還沒好,先躺著。」再貼上她額頭試了試溫度,才鬆口氣,「蕊蕊,是不是還難受?」
盛蕊搖頭,眼角滲出淚,但始終未曾落下。
「媽媽,我餓了。」
「好,我這就下去,蕊蕊,你等我一會。」
盛蕊附送一個大大的笑,等她轉身,笑就沒了,她好累,全身都在叫囂著無力,她卻不能反駁。
苦頭是她要吃的,既然邁出第一步,她得咬牙堅持。
手機就放在床頭,電是滿格,除了莫小咪沒有人找過她。
龐意不找她情有可原,秦遇唯不回她也很正常,只是心裡堵得慌,她攤在床上回想那天的事。
她有印象自己絕對看見了秦遇唯,可她發燒暈過去了,做不得真。
若是真的給了她擁抱,那也只會是在夢裡。
夢裡的秦遇唯,會對她一直溫柔。
不會輕易推開她,永遠都不會。
她想給秦遇唯發消息。
——秦遇唯,你打算以後都不理我了嗎?
不行,太直白。
刪掉。
——秦遇唯,我們沒分手吧!
好像也不太行。
頭疼。
他們是在戀愛呀!
卻總像一場夢,好似都是盛蕊的幻覺。
——秦遇唯,我很想你。
她打的話非常正式,連標點符號都沒忘記,正好盛太太推門而入,響起的是盛康偉的聲音,他們一同上樓看她,嚇得盛蕊手心一滑手機跌落在地毯上,她連傷口都不顧了,立馬拾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