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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這話一說沈清明就嘆了口氣,大郎幾個還小的不懂他怎麼會不懂。以往這糖炒栗子沒人做是以為都覺得學起來太浪費,掙得有不多,故而用心思的人少罷了,如他家這生意做得這麼紅火,傻子也知道是掙了錢的,如此一來怎麼能沒人惦記?
就他這幾日在街面上走動後觀察所得,那些個做蜜餞乾果的人家就已經有了動靜,那些什麼核桃之類的,已經有了炒制出來的新品上櫃面了,可見這炒制的事兒人家已經開始上心了。自家做這活計本就沒遮著掩著,如此一來想必不用到開春就有那心思靈巧的,做出差不離的來。如此一來這生意自然不會是獨門的,而不是獨門的生意,掙得又能有多少?所以沈依依一開始一門心思趕貨他才沒說什麼。
「可你這……好歹也尋個幫手。」
說到幫手,沈清明的眼睛不自覺的就往大郎幾個身上看,不行啊,因為想做的快,做的好,那毛栗子在炒制前都是要開個口的,所以大郎二郎兩個,近來全乾這活兒呢,那本就不是什麼輕鬆的活計,一個不小心,那小刀子就容易在手上劃出傷口來,為此兩個孩子手上全是傷口,他看著夜裡心疼的都快睡不著了。
至於其他幾個,因為年前有些講究的人家有祭祖的習俗,所以這三婆婆的紙紮鋪子生意也相當的火爆,以至於他們家三郎幾個小的,一日日連著讀書都顧不得了,全都在做手工活,不到熄燈都不停,這樣的情況下,這些孩子真是沒有幫忙的可能。
好在他如今也不是一個人也喊不得的情況了,那不是還有定了親的簡放嘛。
「這幾日眼見著就是衙門休假的時候了,讓簡放來吧,他好歹是個男子,力氣總比你強些,讓他來和你輪換著炒,你總能多歇歇。」
他是真心疼這孫女,這一日日的,為了這些個東西,連著吃飯的筷子都要舉不起來了,每每到了睡覺的時候,就能聽到藥酒擦拭胳膊酸疼的低喊的聲音。為此,哪怕是這手藝會讓簡放學去呢,他也顧不得了。
「好歹是自己人,就是學了這手藝,也不妨事兒。」
不過說起簡放,沈清明難得的又八卦了幾句,
「說來這幾日他們家生意也不錯,那老頭一輩子做的都是輕省活計,原以為手藝不怎麼樣,不想還真拿的起來,那街面上的燈籠,有一成都是他的手筆,這一個年,怕是也掙了不少。」
「只是可惜了,上次我和簡放說的,去文廟寫對聯賣剪紙的生意是沒得做了,實在是沒時間。」
說到簡放家的生意,沈依依一臉的可惜,好容易得了個看著時間正好能掙錢的手藝,愣是沒工夫拿出來變現,實在是太讓人心疼了,這幾日看著外頭那一溜的紅紙都能眼紅。不過她的這種眼紅沈清明是不在意的。
「有時間你也做不得,也不看看你自己這手累成了什麼樣,那剪刀你還拿得起來?筆擱在手裡怕是都能發抖吧。」
什麼都想做,什麼錢都想掙,人都快掉到錢眼子裡去了,沈清明轉頭將自己身邊的錢匣子往桌子上一放,略帶幾分得色的說到:
「再說了,那又能有幾個錢?你且留點給別人掙吧,咱們家來錢的路子多,不說旁的,就爺爺我這裡的,也絕對比你出去做這個掙得多。」
說話間沈清明就揭開了那盒子蓋,將銀子放到了桌子上,擺給一群孩子看。
「一,二,三……五,六,七,爺爺,這有七兩銀子,哦,還有五串大錢。一共是七兩五錢銀子。」
「這麼多?這是爺爺這些日子給人做法事,寫祭文的出息?哎呀,這和前幾個月比,翻了一倍還多啊。」
「咱們家這本事年底還真掙錢。」
可不就是掙錢嘛,前頭就說了,年底很多人家那是要祭祖的,祭祖除了那些個紙錢,可不是祭文什麼的最要緊!做法事的人家自然也比以往更多些。
「早年咱們家就是靠著個起家的,你們說,這若是不掙錢,咱們家這院子怎麼來的?你爹怎麼養大的?還有你們,一個個的怎麼活下來的?」
許是兒子失蹤的時間長了,沈清明如今說起兒子的事兒,雖然依舊有幾分頹然,說話卻已經不再避諱,就是那些個孩子,除了幾個大的,下意識的眼神一黯,其他的已經能坦然面對了。這種重視度下降的現狀,真說不出是好是壞來。反正沈清明心底里多少是感覺難受的。
沈依依也知道這一點,所以立馬就轉移了話題,一手捧出自己的錢匣子,招呼著弟妹們也跟著開始數錢。
「那正好,我這裡也算算,看看咱們家這些日子掙了多少,說實話這收錢收的,我自己都快沒數了。」
收錢收的沒數?哎呦,這還真是個動聽的詞,大郎和二郎兩個這會兒連著手上的傷口都不覺得疼了,看著那些個錢眼睛都在閃光。這匣子裡的出息,他們可是一樣出了大力的。
「我昨兒還估算了,約莫有十兩上下呢。」
「我覺得有十二兩。」
「趕緊算,趕緊算,越多越好,多了開年咱們繼續買地,若是哪日你們兄弟姐妹一人能有十畝,那以後爺爺就不愁了。」
人的欲望是隨著家底一點點變大的,以往沈清明覺得,若是哪天除卻三個孫女的嫁妝銀子,剩下的家裡能攢上四樣能養活人的本事,加上那一處田地,五個孫子將來分家就能閉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