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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說來這孩子能順利生下,能好好的送到道觀來,一路有不少人出了力,都是德行頗高的善人,只是這些人頗具善根,多為而不爭,不善彪炳自己罷了。可因果就在這裡,小道不敢獨吞了功勞,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們的功德,居士若是要謝,可不能忘了這些人。」
倒是說得坦然,神色更是平靜的很,像是說了最微不足道的事兒。可那文士聽著卻神色愈發的恭敬起來,雙手一插,慎重的行了個大禮,這才應諾道:
「多虧仙長提醒,若非如此,睿怕是要成了不知感恩的庸人。仙長高德,識善而宣,見功不忘,睿敬佩不已。」
是啊,若非這道士這會兒說起,他差點忘了,自家的孩子能順利的來到這世上,是如何的不容易,多少被囚婦人流產,多少孕婦在牢中一屍兩命,如今大人孩子俱安,這裡又有多少人為此細心照顧,這樣的恩德情分,如何能忘卻。
當然這道觀和縣令在這事兒上是頭功是一定的,至於其他人……先了解一二,再看怎麼處理吧。想到這裡,文士微微甩了下袖子,沉思了片刻,便轉身囑咐了那跟在後頭的車夫幾句。隨即跟著道士去了那孩子所在的屋子。
孩子確實養的很好,白白胖胖的,一看就是個健康的模樣,這讓文士歡喜的差點掉下淚來,半響才止住了那湧出的激動,側身微微擦了擦眼角,遮掩了一番後才轉頭對著邊上看護孩子的老道士行了一禮,跟著那道士重新出了門才放開聲說到:
「如今家裡的事兒尚且沒有全部平定,這孩子怕還要在道觀麻煩仙長們些許日子,等著他母親出來,再來接回,不知仙長……」
「這你大可放心,一日是養,一年也是養,不妨事的,說來能安頓好了再來接其實更好,到底出生時日短了些,孩子經不住來回的折騰,若是等著周歲再回去,怕還能更妥帖些。」
道士顯然也是個周全細緻人,說話也好,安排也罷,每一個甩出來都讓人十分的暖心,那文士不禁又多了幾分感激,直接給了個承諾說到:
「睿進來時看,道觀屋舍依然陳舊,帶到家中平定,孩子接回,睿必定再來清虛觀,為道門出一分力。」
這是要幫著翻修房子啊!那真是沒的說,美得很。道士立馬點頭笑道:
「可見道士這一門善功做的十分的划算,讓居士破費了。」
溫和,善良,體貼還風趣,這樣的道士怕是沒有人不喜歡,最起碼這文士就相當的喜歡,所以一掃來時的客氣疏離,也跟著笑道:
「不以善小而不為,我這也是善。」
都不自稱睿了,直接上「我」了,可見這親近程度上升的很利索啊!這邊兩人說的熱鬧,那頭車夫已經打聽消息回來,等著這邊文士說話間隙,趕忙上前,附耳將自己打聽的事兒一股腦的告訴了這文士,聽到那一連串的人名身份,還有事情的詳細,文士詫異的挑起了眉頭,忍不住低聲呢喃道:
「那女牢中的婆子相助,這個倒是好說,縣令有心,她們自是不會為難,搭把手也是在理,可那……十來歲的女娃,還有一個看熱鬧的婦人居然也能幫忙,繁花縣民心純善至此,真是不多見。」
十來歲的女娃?女牢幫忙?那道士隱隱聽到這一句,立馬知道他們說的是誰,當時接孩子的時候,他也是問了些詳細的,並且對那兩個幫忙的也頗為讚賞,這會兒自然不吝嗇多說幾句好話。咳咳咳,當然更重要的是,他認識那女娃的爺爺啊!老交情了,所以難得不顧自己那清冷的人設,多了句嘴,插話道:
「這也是我道家的緣法,那女娃你道是何人?那原是我道門還俗居士的孫女。早半年家中經歷禍事,失了慈父依仗,又有老祖父和七個弟妹要照顧,那孩子……都以為能養家已是不易,孝順本事的很,不想到了關鍵時刻,還能保持如此質樸善心,可見那孩子真真是個品性不錯的。至於那婦人,是那孩子的鄰居,也是個熱心腸,鄰裡間很有些名聲。你家遇事兒的時候,能遇上這樣的臂助,可見舉頭三尺有神明,好人自有天助。」
道士這隨時能扯到道門的本事也是絕了,可偏偏他說的嚴絲合縫不說,還條條都感覺特別的有道理,生生將道門的功勞擴散到了整個事件全程,這宣傳工作做得,當個道士真是屈才了。
而這樣的口舌,別說是那文士了,就是打聽消息的車夫聽了都不由自主的跟著點頭,只覺得合情合理,配合著說到:
「老奴打聽的時候確實是這樣,那婦人鄰裡間都說好,那孩子也是豎大拇指的多,說那孩子明明是個女娃,卻比男娃還強些,才十一二的年級,愣是掙錢將祖父從閻王爺手裡搶了回來,還領著弟妹們撐起了一個家,最是個有本事的。還有玄乎的,說是能獵花豹,還能幫守備營圍剿山寨山匪呢!這傢伙,老奴聽著,差點以為是哪家勛貴武將門第出來的娃娃呢。不想竟是道門的子弟,那怕不是能和龍虎山的張家媲美?」
這誇大了啊,人家那是家傳的天師,這沒度牒的老沈家……即使道士厚臉皮也不敢扯上,所以只笑了笑,撇過了這一截,轉頭說起了那花豹和山匪的事兒來。去了最初的生疏和客套,道士其實也挺能八卦的,幾下子的功夫,差點將沈依依的事兒說的和說書一般,聽得文士對這沈家大丫好奇心大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