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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皇后再欲開口,便聽見裡邊傳來聖人的怒罵聲:「你這個太子是怎麼當的?!為尊上者,當有護萬民仁心,你這法子說出來要損傷百姓至少千人,我看你是過的太順風順水了,眼裡只有政績,昏了頭了!」
周皇后鳳眸一顫,頓時划過一抹光亮,略笑道:「太子也在啊。」
蘇公公看著她滿意的神情,皮笑肉不笑,答了句:「是。」
裡頭又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伴隨著斥責。
不多時,殿門打開,太子一身杏黃色蟠龍紋長袍,面色如水,眉眼淡漠。
那雙黑眸瞥見皇后時,絲毫沒有意外,他走了幾步,彎身行禮:「兒臣給母后請安。」
周皇后臉上的喜色都快藏不住了,聲音卻仍裝作寬慰:「近來暑氣熱,太子也要注意。你父皇一向話重,太子別讓心裡去。」
太子再度躬身,斂去的面容下微微勾起了唇角,聲音如常:「多謝母后關懷。」
周皇后滿意的朝殿裡走去。
聖人見她來了,臉上的怒氣方才減了些。剛欲開口,便喉間一癢,劇烈的咳嗽起來。
周皇后嚇壞了,急忙上前幾步輕順著他的胸.前,唇邊嘆息:「陛下可要保重龍體啊,萬不可再動怒了。臣妾帶了解暑的冰鎮綠豆羹,陛下用一些吧。」
聖人睨了她眼,淡淡道:「皇后有心了。」
周皇后急忙示意,蘭溪端著白瓷碗遞過去,德清帝啜了口,聲音清涼不少:「近來見到的人沒一個讓朕省心的,唯獨皇后最得朕心。」
周皇后笑笑,保養極好的臉上也不免浮現出紅暈。自打聖人上次因周萋萋的事兒已經疏遠她好久了,如今兩人重歸於好,她自然喜不自勝,說起話來,也是一水兒的溫柔。
「陛下,您年紀大了,何苦跟太子置氣。太子是姐姐的嫡子,自打生下來便被立了太子,這些年,是做慣了的,您再給他些時間就好了。」
聖人冷笑了聲:「別提那個孽子,你知道他方才說什麼?竟想著就此把堤壩那封上,他這是想活活淹死裡邊的村民。如此德行,豈配當太子!」
周皇后聽得心花怒放,話柄卻仍舊小心翼翼的:「哎呀,陛下,他還只是個孩子呀。」
德清帝抬眸,突然道:「裴止回宮也有數月了吧,近來在做什麼?他生母宸妃去世的早,你是中宮,是他的嫡母,要盡到責任。」
周皇后腰杆子不自然的直了直,順勢道:「陛下教訓的是。臣妾近來也多番督導他,這孩子在李國練就了一身好本事,偶爾聽他說些什麼都頭頭是道。若是他能幫著太子治水,想必兄弟齊心,必能得力不少呢。」
說完,她小心的觀察著德清帝的神色。
德清帝又舀了一勺綠豆羹,旋即淡淡道:「皇后說的也有道理,既如此,朕便任七皇子裴止為總指揮使,頂替太子的職務。至於那個孽障,滾回東宮好好反省去吧。」
這一次,先頭一直勸說德清帝的周后,破天荒的沒有再拒絕。
她彎著身子,朱唇微彎:「臣妾遵旨。」
翌日,一道聖旨落到了長坤宮,七皇子裴止成了京城新任的指揮使,太子被關了禁閉,不得踏出東宮一步,任何人不得探視。
整個京城的風向頓時變了。
從民間到宮裡,處處流傳著太子失寵的流言。
幾隻黑色的烏鴉從沈府上空飛過,伴隨著聒噪的「哇——哇哇」叫聲。
地面上,兩座石獅子處無故的被人潑了水,腌臢下水東西,滿地都是。
「欺人太甚,若是抓到是誰做的,我必要抓他去見官!」沈霜美眸噴火,看著外頭下人清理門前,氣得直哆嗦。
沈老太太見不得她這個火爆性子,這樣喜形於色,將來可是要吃虧的,她忍不住數落道:「既沒有抓住,便不要渾白把自己氣到。如今太子殿下有難,娘娘也跟著受牽連,我們這才哪到哪,菱兒的日子才真是不好過。」
沈從染見沈老太太憂心,便勸道:「母親,您切莫上火,菱兒她好歹也是太子妃。」
「就是因為是太子妃,才會擔心啊!」沈老太太打斷道。
花廳里頓時一片緘默,是啊,曾經那麼輝煌,出了一朝太子妃的沈家,竟也開始走下坡路了。
當真應了那句「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」
他們的榮耀和尊位是太子給的,如今太子被關了禁閉,那便是誰都能踩上一腳。如今朝中最春風得意的應屬周皇后和周家,七皇子一黨了。
正沉默著,清沅扶著阮妗從外面回來。她是應了母親的話去謝府找謝延哥哥的,他是大理寺卿,說不定能知道些什麼。
「怎麼樣?」沈霜呼啦站起身子問。
阮妗小臉落寞,無力的搖了搖頭:「謝侯爺說大理寺獄辦錯了幾個案子,現在正把謝延哥哥叫去大理寺查問呢。我連他的人都沒見到。」
謝延算是沈家未過門卻板上釘釘的女婿,這句話對於眼下的沈府無異於雪上加霜。
偌大的沈府,天潢貴胄,鐘鳴鼎食之家,一時間上空竟浮現著灰敗之色。
東宮內,伴隨著女子哭泣的嘶喊,幾名侍衛拔出了長劍,泛著寒芒的白刃,嗡鳴之聲震徹天際。
「你們憑什麼不讓我見殿下!」
「滾開!本宮是太子妃,你們憑什麼阻攔!快起開,給本宮滾啊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