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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菱見他猶豫,多番催促:「大人,再不走就來不及了!等你安全了我自會去找你,咱們再說證據的事兒。您即便是猶豫,也別在這兒耽誤。」
她真的很想推曲鶴一把,可若她真那麼做了,動靜勢必不小,若被宋慶彥發現,那她和裴瀾今兒走不走的出去,怕是個問題。這會兒紘玉和小顧將軍也不在,裴瀾帶著她,畏手畏腳,斷是不行的。
曲鶴猶豫了一會兒,似是相信了阮菱的話,他瞥了眼醉生夢死的宋慶彥,隨後起身,深深道了句多謝。
阮菱攥著手,為他捏了一把汗。
快走,快走!
曲鶴與她道別後,遵著她的意思,不理會宋等人,轉身就走,高大幹瘦的身子漸漸消失在屏風後。
與此同時,阮菱看向窗外,幾道黑黢黢的長弓緩緩縮了回去,她驟然鬆了一口氣。
上輩子曲鶴就是被弓箭射殺的。
她的反應,離他最近的裴瀾自然注意到了。他放下酒杯,摟過她的纖細的肩膀,附耳過去,看上去十分曖昧,可他的聲音卻是冷靜自持的。
「可是不舒服?」
阮菱沒想到他會關心自己,可眼下,趕緊跟著曲鶴回家是大事兒,她借勢虛弱的倒在裴瀾懷裡,輕音哄勸:「我有些累了,殿下。」
說這話時,她眼睫顫了顫,整個人的狀態很疲乏,加之一屋子酒氣薰染,她此刻便如吃酒了般,臉頰紅撲撲的。
太子捏了捏她的腮,算著時候,小姑娘是累了,折騰了一天,剛下馬車就來應酬。
「成。」太子答應她:「孤帶你回去。」
阮菱沖他綻了個甜甜的微笑,小手晃著他的手臂,似是很開心。
兩人正起身,便聽見一聲慘叫,頓時門外傳來鬼哭狼嚎的作鬧聲,掀桌子的,罵娘的,尖叫的,不絕於耳。
太子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,高大的身形將阮菱護得嚴嚴實實。
他皺起眉頭:「外面什麼事兒?」
宋慶彥酒過三巡,踉蹌起身,站起來,套近乎湊到裴瀾身前,一臉無謂的表情,笑道:「殿下,可能是打架了,您也知道,衝冠一怒為紅顏吧?在這種地方,那太正常不過了。」
阮菱急忙拽了拽裴瀾的衣袖,想走。
太子冷哼了聲,帶著阮菱便出了門,這才驚覺外面早已亂作一團,大廳中央躺著個人,後背上插著一把剪刀,血流如注,死狀可怖。
正是曲鶴。
阮菱眼前一黑,一種說不出的涼意蔓延全身,緊跟著腿軟就要跪下去。
太子直接將她橫腰抱了起來,男人寬闊的肩膀帶著暖意,阮菱兩條手臂環著他的脖頸,臉貼著他肩上,蒼白的厲害。
他眉頭緊鎖,低聲哄了哄:「孤在,別怕。」
聞著熟悉的甘松香,阮菱鼻間那股子血腥味淡了許多。可她實在接受不了,方才還好端端在和她說話的人就這麼死了,她明明,明明想救他的啊!
阮菱眼圈漸漸紅了,說話帶著鼻音,此刻她離裴瀾很近,隔著帷帽,她小聲道:「殿下,曲鶴剛在房間裡跟我交代了一番,他肯定是被宋慶彥殺死的。」
太子將她往上託了托:「咱們回去說。」
兩人正要走,宋慶彥和許江就圍了上來,肥胖油膩的臉瞅了眼下邊的死人現場,也沒多大意外,唏噓道:「這個小曲啊,早晚有這麼一天,欠著那麼多高利不還,嘖嘖,欠債不還,只能拿命償嘍!」
許江也附和著:「是啊,太子殿下,你說他一個區區郎中,一天天花天酒地的,揮金如土,怪不得仇家找上門,這不是活生生糟踐銀子麼?」
太子冷眼反問:「據孤了解,曲鶴早年亡妻,只有一個女兒,兩人素日花銷不多,但看他的衣裳舊的發白,那這銀子,又何從揮霍呢?」
宋慶彥一頓,眼底里的警覺頓時又涌了上來,他目光一錯不錯的盯著裴瀾:「殿下有所不知啊,這個曲鶴喜歡酗酒,而且還喜歡吸食禁.品,不然,他為何那麼枯瘦呢?」
他晃了晃腦袋,哼唧道:「若不看他是前任知州的舊部,就這樣生活作風的官員,本官斷不能留。」
太子淡淡道:「那宋大人可務必查清這種案子了。」說完,便轉身離開。
宋慶彥肥膩的身子一扭,頓時攔在了樓梯口,身後林錫金和許江也湊了過來,一個個臉色藏在暗影里,太子不看,也知道他們不懷好意。
他冷聲問:「宋大人這是何意?」
宋慶彥「哎呦」笑了兩聲,滿臉肥肉擠在了一起:「下官哪有什麼意思,只是擔心殿下今晚沒盡興。」
他試探道:「殿下,要不,咱們換個地方再好好喝上一杯?」
太子抿了抿唇,眼底冷氣幾乎要壓不住。阮菱看到這熟悉的動作,便知這是他動怒的表現。
半晌,「砰」的一聲,宋慶彥肥胖的身子陡然朝前飛去,太子抱著阮菱,微側了側身。
那巨大的身軀重重摔倒了地板上,震得樓上樓下轟隆隆的巨響。宋慶彥臉朝地,門牙磕掉了兩顆,滋滋淌血,嚇得他嗷嗚一聲,暈了過去。
許江到底是年紀小,想過去扶著未來老丈人卻又忌憚著,一時間慌忙跪地,急念著:「殿下恕罪,殿下恕罪,宋大人不是有意的,不是的。」
小顧將軍和紘玉從後邊走了出來,兩人身形高大筆直,擠在這小小的樓梯口,登時就把許江等人比了下去。小顧將軍胸前起伏,剛剛那一腳顯然沒踹爽,他俯身拎著許江的脖領,英氣的臉帶著沙場的殺伐之氣,咬牙道:「敢對殿下無禮,你有幾條命夠擔著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