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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王爺為何不許我娶阮家女?」
「你說為什麼?」
「王爺……」成渝好似想到了什麼,臉色一下子變得頹然,兀自喃喃道:「是了,王爺也喜歡阮姑娘,所以才會!才會!」
成恩伯拍了拍他的肩膀:「你也不必太難過,你表妹不日就要入京了。父親今年必定讓你娶上媳婦。」
父親警醒的聲音仿佛還在耳畔,成渝再抬頭時,眼睛一片猩紅,俊眉擰在一起,看起來十分痛苦。
是了,比起家族的榮耀,他與阮菱這一口頭上的婚約,算的了什麼呢?
他喉結輕動,語氣夾雜著陌生與疏離:「因為在下的表妹回來了,父親本屬意她做我未來的大娘子。四姑娘很好,是成渝不配。我們兩家的婚約,也便作罷了吧。」
活了兩世,阮菱不像從前那樣不諳世事,從成渝的眼神里她看出了逃避,這與之前他看自己那強烈,炙熱的眼神完全不同。
這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,可成渝不說,阮菱卻是沒法再問了。可她又希望從他嘴裡能聽點真的。
她問:「這話是成大人的本意麼?」
微風拂過,帶著湖水的涼意,穿過二人。
成渝答:「是。」
阮菱攥著椅子扶手的指尖由粉變白,幾番克制,才抑制住臉上的神情。
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。
隔壁裴恆似是不忍再看,翹起了二郎腿,嘖嘖道:「哥,你也忒殘忍。看看人倆難捨難分的痛苦場面,我都於心不忍。」
太子慢悠悠的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,挑去眉:「是麼?孤沒記錯好像是你給成恩伯下的死令吧?」
「我……」裴恆被他噎了個滿懷。
「還不是你讓的」這句話愣是咽回了肚子裡。
論起不要臉,眼前這人天下無敵,永遠那麼一本正經幹著坑人,呸,坑弟弟的勾當。
那廂,成渝深深看了阮菱一眼,似是要把她如花的嬌顏記在心裡。隨和站起身,雙手作揖:「阮姑娘,在下告辭。」
阮姑娘,而不是四妹妹。阮菱輕笑了笑,單是這一句稱呼,她便知成渝心意已決了。
不在阻攔,她起身福了福:「成大人好走。」
成渝一走後,她人便癱在椅子上。
若成渝也不能幫她,那就沒人能幫她了。
阮菱眼底的希望一點點弱了下去,心涼了半截,怔在那裡,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與此同時,門外傳來了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。
「鐺鐺鐺」三聲,一下不多,一下不少。敲完便沒聲音了,仿佛也不急,靜靜在那等著。
身後的清音有些害怕,這坊里都是單獨定好的包間,怎麼會有人來敲門?
阮菱愣了一會兒,手指動了動,似是有感應般,瀲灩的水眸看向門外,帶著一絲複雜。
清音輕聲道:「姑娘,我去吧,這□□的,想必沒什麼事兒。」
「我去吧。」阮菱突然幽幽道。
她知道門那頭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。在她再一次身陷絕望時,那人便來了。哪有這麼巧的事兒?
活了兩世,她卻沒能改變那結局。
阮菱看了眼窗外,揚起下巴,逼回眼裡的淚水。有那麼一瞬,她突然覺得,作為女子是多麼的可悲。
不能科舉,沒有一官半職。一生的榮耀權利全都依仗著家族,父兄,離了她們,自己尚且朝不保夕,更別提想守護什麼了。
她什麼都護不住,連自己也是。
眼角划過一抹淚,轉瞬就隨著臉蛋流入脖頸里。
阮菱不知道是在哭自己,還是哭旁的。
她轉頭,眼眸里多了一份堅定。若此生不能得一夫君,恩愛和鳴,相守到老。那麼用她這具身子,換取母親的性命,也是值了罷。
她緩步走了過去,門沒鎖,輕輕一推就開了。
阮菱抬眉,是恆王。
她微微福了身子:「王爺萬福。」
美人落淚,自是那一抹別樣的嬌羞,尤其是阮菱這樣的美人,瓷白的肌膚上眼圈一片紅,薄如蟬翼的睫毛顫了又顫,看的裴恆心裡都有些不落忍。
他哥真是有點過了。
裴恆聲音有些僵硬,他撓了撓頭,有些尷尬道:「阮姑娘,樓下有輛馬車,坐與不坐,隨你。本王只負責傳話。」
阮菱微微頷首:「多謝王爺。」
嬌嬌怯怯的聲音帶著一點鼻音,她的嗓子細,此話說起話來更是帶著不自知的撩人。
裴恆眼皮眨了眨,轉身拍著胸脯就走了。
他自詡美人堆里過活大的,可那些千嬌百媚的美人與阮菱比起來,她一個清澈的眼神就夠了。
越純越欲,他終於理解他哥為什麼費這麼大勁也要阮菱了。
東京城的第一美人,果真名不虛傳。
「清音,你先回沈府吧,就說我與成大人相談甚歡,回去晚了些。」
阮菱看了她一眼,又囑咐道:「不要說漏了。」
清音有些不明,可但看姑娘眼裡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,也不敢多問,下意思點頭:「奴婢曉得了。」
阮菱深吸了一口氣,推門朝屋外走去了。
周遭人聲華樂依舊,暗金色華蓋馬車緩緩行駛,伴隨著轔轔之聲離開了煙雨坊。
沉水巷,紘玉收了韁繩,馬車停穩,他跳下了馬車,抽出一旁的腳凳,招呼道:「姑娘,到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