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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可是燕卉啊,京城圈裡有名的小公主,如今受了這等窩囊氣。就憑沈家,她阮菱下輩子也做不到如此。」
「哎,別說了,太子殿下今日擺明了護著她,你們再議論那就是跟殿下,跟聖人過不去。你我只是閨閣女兒,莫要連累家人啊。」
你一言我一語,都一字不漏的落在阮菱耳里。她抿起唇,只覺得眼睛發脹。
太子隨意掃了眼,院子裡頓時安靜下來,都裝模作樣做別的去了。
他平靜道:「你不用理會她們說什麼,萬事有孤在。」
阮菱用一種惶恐的眼神看著他。
小姑娘的反應就在眼前,裴瀾平靜的神色驟然被打破。
阮菱撇開關係道:「太子殿下仁心仁德,看在臣女外祖父的面上出手相救,臣女必將此份恩情轉知外祖母,我沈家上下都沐浴殿下恩德。」
太子的臉色更僵了,他扯了扯唇角,語氣已然慍怒:「阮菱?」
她這見外的樣子,分明是想跟他撇清了關係。
「阮菱再次謝過殿下,願殿下福澤萬年。」阮菱福了福身子,語氣恭敬,說完,便轉身走了。
精緻的玉墜子隨著她的小裙襖一晃一晃的,在日光下泛著漂亮的光芒。
杵在原地的裴瀾氣著氣著反倒被氣笑了。
被小姑娘這樣防著,他就這麼見不得人?
第37章 灼熱 太子斂了眉眼,啞聲道:「孤來遲……
裴恆不知從哪提著壺酒, 鑽了出來。見阮菱匆匆逃走的背影,眼角戲謔笑了:「哥,你也有今天?」
裴瀾氣不順, 冷冷睨了他一眼,別有深意道:「季大人今早入宮, 話里話外都是要孤提攜他家大姑爺的事兒。」
裴恆臉色一僵。
裴瀾眉梢微挑, 繼續道:「太后昨日還說了, 你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。二十有幾了,府里一位王妃都沒有, 像是什麼話。」
裴恆臉色徹底垮掉,只覺得手中的酒壺都不香了。
他埋怨道:「哥, 我剛忘了季佳盈大婚的事兒, 你就非要這麼戳人家心窩子啊!我不娶,我娶誰, 誰就倒霉。」
裴瀾掀起唇角, 冷笑了一聲。那意思就好像在說,到底是誰先來招惹誰的?
裴恆「嘿嘿」一笑:「哥, 不提這了,我好不容易進宮, 你陪我喝點去。」
裴瀾不動聲色的躲開他大掌, 喉嚨微動:「滾。」
「哎呀哥, 我錯了。」裴恆笑嘻嘻,生生勾住了太子的肩膀,不依不饒的黏糊了上去。
那肩有金龍的蟒袍, 就那麼被裴恆勾了來,竟也沒推開,兩人朝外頭走去。
院裡的這場好戲, 到此就算作了落幕。
福樂公主有些乏了,周晚和另一位貴女便請安告退。
出門後,婢女問周晚:「姑娘,可要行動?」
周晚看了這麼一場,眼角都笑酸了,此刻終於離開福樂的視線,她抬手摸了摸耳朵,耳蝸上赫然一顆黑痣被日光照得發亮。
周晚低低笑了,她指著阮菱離開的方向,不緊不慢道:「去吧。」
阮菱尋了一個亭子坐下,她摸了摸發燙的臉頰,輕輕把氣喘勻。
今日這事兒太過驚駭,素日裴瀾都是私下見她,像今日這樣在大庭廣眾與她說話,為他出頭還是第一次。
想想方才周圍那些人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的眼光,她就沒來由的後怕。
她並不想給沈家,給外祖母惹麻煩。同樣的,母親與阮嵐山和離,她們也不再是官眷。若有人想存心為難,她護不住自己,也護不住母親和妹妹。
她嘆了口氣,不遠處妗兒同沈月在一起下棋。阮菱看了眼天色,已經漸漸黑了,再過會兒就是晚宴了。
她正想著,不遠處小徑上便有婢女朝她走過,阮菱正色,挺直了脊背。
婢女沖她福了福身子:「阮姑娘,我們公主有請。」
「福樂公主?」阮菱問。
婢女點頭:「是,公主回京以後一直都想見見您。」
阮菱心中犯起了一絲漣漪,她與福樂公主素不相識,她為何要見自己?這個婢女很是眼生,說話也很可疑,阮菱並不信她。
婢女垂著的眼睫輕笑了笑,降了降聲音:「阮姑娘,奴婢知道您不信我,可真的是福樂公主找您。您與太子殿下那點事兒,別人不知,難道我們公主還能不知,她可是太子殿下的親妹妹啊。」
阮菱被戳中了脊梁骨,臉色一僵。是了,她曾是太子的外室,今兒在場的人絕不會有人知道,福樂公主與裴瀾是一母所生,想來是他說的吧。
「你引路。」
婢女徑直朝前引路,掩去了古怪的眼色。兩人穿過抄手遊廊,順著影壁來到一座小院子,粉牆白雪,檐角陳列著各色憨態可掬的小人偶,倒像是可供歇腳的院子。
阮菱不疑有他,進了院門。
屋內,穿過屏風,設有一床榻,一旁掛著衣架,上邊披著幾件繁瑣華貴的衣裳。
婢女給阮菱沏上一杯茶後,恭敬道:「您稍坐一會兒,公主即刻就來。」
一切都那么正常。
阮菱點頭,目送她出了門。
婢女關上了院門,唇角冷笑。福樂公主確實知道她是太子外室,可知道這事兒的可不止公主一人。
殘陽昳麗,一點點抹去最後一道影子。夜色杳然而上,暗沉的夜空看起來紅彤彤的,阮菱走到支摘窗前,心知,晚上怕是會落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