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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妗年紀小,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,偏頭問:「霜姐姐,你說阿姐要嫁去皇宮那麼遠,她會不會餓啊。」
沈霜那眼睫上的兩簇眼淚不免又化了開,又氣又笑。
禮部和內務府的人準備好了轎輦,就候在沈府門前。
阮菱轉身遙遙拜過沈家長輩。
沈老太太眼撐拐的手也是顫抖不已,沈氏和王氏一左一右扶著,餘下便是沈家大房和諸多小輩。
「阮菱拜別親人。」
沈老太太紅著眼,擺手道:「去吧,好孩子。」
阮菱眼眶濕潤,幾乎是一步三回頭。院子距離府門不多數步,可她卻覺得好像走了好長好長。
喜輦緩緩抬起,雖還沒婚定,可此番儀仗還是按照太子妃的規格準備的,十八侍女,彩燈籠,羽林衛,一樣都不少,浩浩蕩蕩的長伍幾乎填滿整個街道。
太子大婚,是東京城少有的喜事。整個臨安街的百姓都紛紛敞戶,翹首以望,想一睹太子妃的尊容。可他們等的脖子都酸了,那喜輦的紗簾卻始終沒動分毫。
到了宮門前,莊嚴厚重的宮門早早大開,東宮主事紘玉與禮部的大人在最前頭開路,喜輦一路暢通無阻到了東宮。
從午門走到了東宮門前,清音走的腳都酸了。她適時提醒道:「姑娘,到了。」
阮菱心尖像是被人點了一下,顫抖不已。
桂嬤嬤和清音一同扶著她下了地,禮部的官員主持,引著阮菱入了東宮。
東宮上下,滿宮殿的遊廊曲壁都高懸著華美精緻的宮燈,窗欞窗牖上貼著剪裁精美的大紅喜字。每一處,都昭顯著用心。
寢殿外,早有一大紅喜袍,長身玉立的身影在候著。
隔著紅蓋頭,阮菱看不真切,只依稀能辨認出是那人的樣子,廊下每一階台階都鋪上了紅毯,阮菱就這麼一步步走著,一直走到了太子的身邊。
男人牽起她的手,聲音低沉:「這樣涼?」
阮菱心一顫,眼眶驀地就濕了。
來時她懷著未知,懷著忐忑。縱然她與裴瀾相識多年,可如今要做他的妻子,她總是惶恐的。
如今她來了,就這麼一步步到他身邊了。可不消別的,眼前男子,只一個淡淡的嗓音就足以叫她紅了眼。
阮菱停頓的動作,只是一息,裴瀾卻也知她哭了。
他柔聲哄著:「別怕,有孤在。」
說著,他牽著她的手一步步朝寢殿裡走。
阮菱看不清前路,手卻被溫暖所包裹,沒來由的,她很安心。
禮部官員念著欽天監寫的祝詞,然後,他高聲道:「同牢合卺,永結同好。」
便有宮人遞來酒杯,阮菱和裴瀾兩人交頸而飲。
禮部官員再念:「請殿下和娘娘各自剪一縷頭髮,結髮夫妻,恩愛不疑。」
繫著紅布條的剪子遞了上來,阮菱偏頭在髮髻末端剪下了一縷,而今日的太子殿下也十分聽話,隨著繁瑣的儀制,一步步來。
記不清過了多久,阮菱脖子也酸了,胳膊也酸了,終於從那官員口中聽得一句。
「禮成!」
宮人們陸陸續續退了出去,裴瀾一把掀開了她的紅蓋頭。
四目相對間,娘子羞紅了臉,郎君驚艷了眉眼。
阮菱從未見過這樣的裴瀾,一身緋色服制,春風得意,眼裡的柔情似春水,卻又更盛。
楚朝太子的顏,果真從未令人失望過。
「累了吧?」裴瀾輕聲問她,卻又像是肯定句。他抬手把那繁瑣貴重的鳳冠摘了下去。
阮菱的額頭壓上一圈淺淺的印子,裴瀾看著看著就笑了。
以往她是阮姑娘,從此她是他的妻,是長定殿廟冊上名正言順的太子妃。
門外傳來賓客和皇室貴族的鬨笑聲,大家都在等今兒的主角呢。
「殿下,春宵夜長,你可別躲著了……」
阮菱看了眼窗外,滿目喜燭,竟蓋過了月色。
裴瀾撫向她的小臉:「你別理會他們。」
阮菱小心思被看出來,唇邊浮現兩個梨渦:「我在這等殿下回來。」
「喚孤什麼?」男人指節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巴,低啞道。
阮菱一怔,旋即甜甜笑了:「夫君。」
不得不說,小姑娘的聲音帶著與生俱來的嬌氣,軟軟酥酥的一叫,太子殿下眼色便柔柔的深了下去。
他俯身過去,在她耳邊輕輕咬了下。
阮菱急忙推了推:「夫君還要去應酬……」
男人戲謔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:「夫人以為今夜能跑?」
隨後,他在她鎖骨處重重吮吸了一口。
酥酥麻麻的感覺遍布四肢百骸,阮菱呼了一口氣,都覺得熱氣鋪面。
「等我。」男人留下這麼一句曖昧熨帖的話後,便朝外走去。
阮菱頓時鬆了口氣。
不多時,光滑的地板上響起腳步聲,清音揣著幾塊糕點快步走了進來。
阮菱捻過一小塊,揉了揉肚子,她確實餓壞了。
清音小心的替她捶肩,笑道:「姑娘,奴婢先服侍您沐浴去吧。殿下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。」
「嗯。」浴間霧氣升騰,阮菱褪去了褻衣,身子靠在桶沿邊,崩了一天的心神在這一刻得到舒緩,她闔眼,漸漸湧上了困意。
再醒來時,肩膀一涼,她倏然回頭,卻是裴瀾回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