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頁
「遭了。」阮菱心一涼,喃喃道。
阮妗不清楚始末,可母親被圈禁可不是個好兆頭。她小臉顯然受了驚嚇,下了美人榻時都險些站不穩:「長姐,母親定是和父親鬧翻了,父親才會把她關起來的。咱們得把母親救出來!」
阮菱當然知道。她安撫的拂了拂阮妗的肩膀,溫聲道:「妗兒,長姐把你送去外祖母家待一段日子吧。」
母親要與阮嵐山和離,勢必就這幾日了。阮妗年幼,還未及笄,不宜摻和進來。思來想去,唯有枝葉繁茂的沈府能庇佑她。
阮妗一聽長姐要把她送走,眼眸頓時凝了一層水霧,她輕拽著阮菱的衣衫,不依道:「長姐不要送走妗兒,妗兒想陪著你和母親。」
「傻妹妹。聽長姐的話,阮家現在已經不是從前的侯府了。趁著他還沒反應過來,長姐悄悄送你走,沈府在東京城是名門望族,阮嵐山想必也會忌憚幾分,外祖母自小寵愛咱們,眼下沒有比外祖母那兒更安全的地方了。」
阮菱循循善誘:「明日我就去刑部告冤,刑部提證人,阮嵐山就沒法再圈禁母親,只要出了阮家的門,境況怎麼都比現在好。刑部尚書是個剛直不阿的人,等他當堂判了和離,你就能見到長姐和母親了。妗兒,聽話。」
阮妗癟了癟嘴,拽著長姐的衣擺不肯鬆手,粉嫩團團的小臉擠在一起,就快哭了。
阮菱當即就喊來了清沅,帶著她們出門:「順著這條街出去往左拐,若實在不知,就尋人打聽打聽,天黑之前一定要到沈府。」
她一字一句:「清沅,務必看顧好五姑娘。」
清沅紅著眼應下。
阮妗仍然不舍,清沅得令,拽著她的胳膊,勸道:「姑娘,走吧。您多在這府里一分,四姑娘和主母就多一份惦記,您乖乖保護好自己,她們才能放手一搏啊!」
阮菱摸了摸阮妗毛茸茸的後腦勺,嘆了口氣:「妗兒乖,在沈府好好等著長姐。」
院子裡不知何時颳起了風,吹得銀杏葉「嘩啦嘩啦」作響,溫度也漸漸涼下來了。她拂去阮菱肩膀上的落葉,明眸斂去不舍:「快走吧。」
阮妗此刻就是再不舍也不得以大局為重,隨清沅從後面離開了侯府。
出侯府後,阮妗突然想起,她還有一門婚事,那人是工部侍郎,六部之一的四品大員,在刑部尚書面前,應該能說的上話吧。
她偏頭問清沅:「陳棣有多久沒來侯府了?」
清沅知道姑娘這是在問她的未婚夫,那陳大人的父親與侯爺口頭定下了婚事,打算等翻了年就交換庚帖,期間陳棣還來家裡吃過一次飯。可自從主母下了詔獄,陳棣很久沒來過了。
清沅聲音略低道:「有個把月了,姑娘,從主母入獄後他就……」
阮妗咬唇,是啊,母親入獄,京城裡所有人家都覺得她們阮家的氣數盡了,就連陳棣可能也是這麼想的,不然,他怎會來探望一次都不來呢?
原本的工部侍郎娶侯府嫡女,那是天作之合,可罪臣之女,就是兩說,且得尋思尋思了。
但如今母親無罪釋放,這婚約也還沒人提出退掉,那麼他,應該也會幫自己吧。
阮妗心裡打定了主意,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去找他一趟。只是求他在刑部尚書前說說好話,他應該不會拒絕。
「清沅,咱們去工部。」
六部都有自己的專屬衙門,神武門裡的千步廊兩側設立了兩座宮門,分為東清門和西清門,三省直屬都在這兩片區域辦公,雖在皇城外,卻與皇宮只隔著一扇宮門。
阮妗之前隨阮嵐山來過一次,她記得刑部是與督察院,大理寺等部門挨著,在西清門。
此時夕陽之色大盛,天邊遠遠金黃一片,給威嚴肅穆的皇家府邸罩上了一層毛茸茸的暖色。
阮妗在府門外,稍整理了下儀容,天氣很冷,她剛站了一會兒,鼻尖就凍的通紅,出來一趟,懷裡的手爐早就不熱了。
清沅小跑著前去打招呼。
守值的侍衛聽聞了來意後,又看了看站在幾寸外的阮妗,眼裡被驚艷了幾分,在他的記憶里,他們家大人好像是有一位還沒及笄的未婚妻,好像是哪家侯府里的五姑娘。
他頓時抱拳:「這位姑娘,我們大人去大理寺了,要不您二位進來等等?」
清沅回頭看向阮妗,目光詢問。
阮妗聽到大理寺三個字眼後眼睫頓時顫了顫,心臟處好像墜落了一塊一樣,緊繃繃的厲害。
大理寺獄……那裡有謝延哥哥。
阮妗深深的吸了口氣:「咱們去大理寺。」
大理寺人來人往,皆是衣著緋色或綠色的官員,阮妗識得,這是三品以下官員的服飾。清沅同一個侍衛通報了下,兩個人就站在院子裡等。不多時,就有些年輕的官員朝她們這邊看過來。
畢竟,大理寺獄,除去犯人,是很少能見到女子的。
陳棣在花廳議事,工部要修繕府牆,大理寺和刑部挨著,當中間尺寸不是整數,為表示尊重,他親自上門詢問謝延,大理寺的府牆怎麼挪才好。
不多時,陳棣的小廝來報:「大人,您的未婚妻在外面等您呢。」
正在看案卷的謝延指節微動了動。
「未婚妻?」陳棣猛住了一下,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,他確實有個未婚妻,是長平侯的五姑娘,叫什麼來著,好像叫阮妗的。